压力又给到约翰德维特了。 一边是共济会舰队近乎无偿的威慑力庇护，一边是每年都要给钱、却未必保险的护航舰队，也难怪渔民的屁股坐到另一边。 他如果什么都不做，联省舰队就会损失一笔巨大的护航收入，别说造新船，恐怕连现有的规模都难以维持； 可他要做点什么，又该怎么做？找共济会舰队打一场？还是直接下政策、禁止渔民使用黑旗？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人民的问题，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其次是英国人，解决英国人对我们航线的困扰。” 约翰德维特终于下定决心：“至于阿方斯先生跟共济会舰队，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前两个任务，就先放一放吧。” 艾弗森看着约翰德维特，默默的点了点头。 “费尔岛那边…”约翰德维特想了想，这才一脸认真问道：“那些渔民…” “他们只想赚钱，法国人给更多，他们就为法国人工作。”艾弗森同样一脸认真！ 约翰德维特想问、这些荷兰渔民是不是真的被法国人忽悠住了，然而，艾弗森给出一个更要命的答案：法国人给的多！ 眼下，费尔岛收容的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海盗，这些人的雇佣成本并不高、维护船只的成本更低，大大降低费尔岛的整体成本； 恰好，阿方斯有英国的关系网，他们可以把大量的鱼获卖给英国人；阿方斯又有加莱这样庞大的消费市场，可以迅速的售出大量的鱼获； 再加上阿方斯早就推出的鱼露、刚刚推出的鱼饼这两种商品，那些个头比较小的杂鱼、也可以加工后卖出高价，从而提高他们的销售利润。 低成本、大市场、高利润，这就给了费尔岛更大的操作空间；他们可以给出更高的价钱，来吸引更多的荷兰渔民为他们工作。 这就像当初、戴伦刻意放出口号：“要让每个加莱人的锅里、都有一只鸡”，那是因为、穷得吃不起鸡的人，根本不配当加莱人… 同样的，对于费尔岛来说，他们只需要在渔季雇佣荷兰渔民，在渔季外的另外半年，他们对荷兰渔民没有任何责任； 反倒是船东、渔业公会，他们需要在渔季之后造船、找其他赚钱的路子，还要给渔民一些基本的接济，让他们挺过渔季之前的苦日子； 费尔岛现在用高价挖走渔民，船东、渔业公会就不会在乎渔民的死活； 再然后，渔民能挺到下一个渔季、自然万事大吉；要是挺不到、恐怕要饿死不少人… 更让约翰德维特头疼的是，法国人只要熟练的工人；他们用高薪水挖走最好的渔民，剩下的、就是一群生瓜蛋子。 这些能力不强的渔民效益差、又没办法带出优秀的学徒，很快就会形成恶性循环：法国的捕鱼业越来越好、荷兰的捕鱼业越来越差… 不干预是不行的，可干预…这都是要花钱的！ 要把优秀的渔民留下来，就需要更高的薪资；可眼下，船东们连加薪都不肯让步，更别说…让他们给出比法国人还高的薪水！ “我们需要改变这个状况。”约翰德维特想了想，这才又道：“您有什么建议么？” “最好是给渔民加薪水，实在不行，就应该增加一些快船，让渔民可以更便捷的返回本土。”艾弗森回道： “费尔岛有个政策，只要在他们那里干一个月的活，就算是他们的员工，可以享受免费乘船的待遇； 从费尔岛运输鱼获来荷兰，法国人只需要四天时间、就能到达任何一个港口，而我们呢？却需要八九天时间； 对于渔民来说，他们在费尔岛打工一个月，可以多赚50荷盾；往返一次又只需要八天，可不比跟我们回来要划算？” 艾弗森这么一说，又把约翰德维特给难住了。 加莱的造船技术主打一个快，荷兰的造船技术则主打一个低廉，航速的差距很难拉平； 此外，费尔岛有大量的鱼获、信件、补给品与荷兰本土往来，他们用快船来回跑是划算的； 可荷兰本土呢？只靠来回接人、送信，利润非常微薄，根本没办法维持这种快船的运营成本… “这…马上就九月份了，这一次渔民就得去阿伯丁海域打鱼了，法国人…有什么打算没有？”约翰德维特又问了一句。 之所以这么问，是他不想再被阿方斯牵着鼻子走，想着提前做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 “他们还是要留在费尔岛，说是大鱼群南下，也还有些小鱼群在渔场那边，如果只是几千人、几百条渔船，倒也有不错的收成。” 艾弗森回道：“那些合资的渔船…都愿意回费尔岛去，他们本就没办法捕捞大鱼群，只要有鱼，在哪里打都是一样的。” “合资渔船…”约翰德维特再次沉默，这些合资渔船与船东不是一伙的，如果他们赚了钱，吸引更多的渔民搞合资渔船，船东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啊！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大议长先生，出…出事了！” “进来！”约翰德维特的眉头狠狠一皱！ 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秘书捂着额头匆匆跑了进来：“大议长先生！出大事了！渔民暴动了！” “什么？！！”约翰德维特跟艾弗森同时站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渔民…渔民游行示威了！”秘书指着市政厅外面、一脸的惊恐：“他们拿着刀枪棍棒、要求国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约翰德维特愣在当场！ 说起来，这还是渔场留下的祸根。 当初，在尼尔的鼓动下，许多渔民偷偷将渔船上的腌鲱鱼全部卖出；这些腌鲱鱼有相当大的比例属于船东，却被渔民私底下分了。 再后来，这些渔民继续买盐、腌制新的腌鲱鱼，补充到鱼仓里头； 可卖掉腌鲱鱼的时候，是连桶一起卖出的，这就使得…渔船带回港口的木桶、跟当初带走的木桶不一致！ 这些丢失的木桶，自然让船东们心生疑虑、非得找那些船长、渔民问个明白； 大部分人是硬着头皮否认的、可总有一些胆子小的，被吓唬吓唬，就把真相给抖了出来。 这下好了，真相大白、船东们知道被监守自盗了，自然是一纸诉状、把这些渔民告上法庭！ 这还了得？偷偷卖出鱼获的渔民不计其数，为了保护自己，这些渔民只能先下手为强：抢船、抢账目、游行、打砸甚至是暴动！ 为了迫使国民大会议向他们屈服、争取一个法不责众，这些渔民迅速的集结、并向海牙进发，率先包围了位于海牙的国民大会议厅… … 约翰德维特跟艾弗森匆匆跑下楼，就在市政厅对面，往日里门可罗雀的国民大会议厅，此时人头济济。 数以百计的渔民执刀带棍，正义愤填膺的大声嚷嚷着：“反对剥削！反对船东！” “反对剥削！反对船东！” 场面一片乱糟糟，也不见有什么组织者，更是看不见霍根霍科几人的身影；这让约翰德维特多少有些狐疑：真的不是阿方斯干的？ “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约翰德维特在几个随员的保护下，来到人群的前方，这才硬着头皮走出来：“谁是带头的？” “没有带头的！我们都是为自己来的！”一个男人开口道。 “没错！没有带头的！我们都是为自己来的！”渔民们纷纷大叫起来，充分发挥“法不责众”的主观能动性。 “那…谁替你们谈判？”约翰德维特开始头麻了，他觉得这不像霍根霍科的手笔，更不像阿方斯的手笔。 但这无端生事比蓄意而为更可怕，不知因何而起、往往就难以善终… “我们不谈判！”那男人大声喊道，似乎觉得拿捏住约翰德维特，他还有几分得意。 “对！我们不谈判！”更多的渔民叫嚣起来。 “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不谈判！” “…”约翰德维特越发头疼起来：“那…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放人！”一个渔民开口道：“让法院把被抓的渔民兄弟放出来！” “对，放人！” “还得保证不找我们的麻烦！”又一个渔民提了一句。 “没错，不但现在不能找我们的麻烦，以后也不能！” “还有，我们不在渔船干了，让船东赶紧付钱给我们！” “就是这样，我们不给船东干了！” 渔民们七嘴八舌的各自提条件，而且是越提越提不完、越提越离谱… 约翰德维特确信，这些人确实毫无组织、甚至毫无准备，属于头脑一热，就一窝蜂的跑过来闹事的！ “大家慢慢说，要放什么人？”约翰德维特想了想，又劝了一句：“渔业公会已经答应、讨论加薪跟保险的事，为什么大家突然就不干了？” “没什么原因，说不干就不干！”男人大声道。 “对！就是不想干！” “没错，赶紧付钱，其他的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