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皇家大剧院。 “姐姐！”一个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的少女，猛的跑到埃莉诺的面前：“你…你发达了？” “？！！”正准备走进会场的安德森转过头来，望着门口的那名少女跟埃莉诺。 “呃…萝丝？你…怎么跑这来了？”埃莉诺愣了一下，这才小声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明天你再来找我好吗？我现在有事…” “我现在去哪里？都怪你！”那少女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你突然不见了，邓肯先生来找你，也不见你的踪影…他现在都不让我来这儿卖小吃了…” “你…你被老马尔温赶出来了？”埃莉诺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自己倒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自己的妹妹，却混的更加落魄了… “三天前，他就要赶走我了…”少女苦着脸道：“我带着你的东西去找妈妈，妈妈只让我睡地板，还要我付一半的房租…我根本没有钱…” “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埃莉诺很是无奈。 妹妹倒也不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问题是她还得吃饭，以自己母亲、连房租都要收的性格，绝不可能给妹妹出饭钱… “我…我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拉个客人…”少女低下头：“我又不是你…说发达就发达了…” “埃莉诺？”安德森转过身来，这还聊个没完了？一会儿要是让那些贵人看见，那还了得？ 埃莉诺想了想，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一把塞给妹妹：“萝丝，你不能在这儿了，赶紧回去，明天再来找我，明白吗？” “哦…好…那…那好吧…”少女转头望了一眼安德森，又看了看手里的钱，又小声问道：“那…那你跟邓肯先生…” “分手了！他再来找我，你就让他找别的人去，不要再来找我了！”埃莉诺飞快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好…好吧…”少女深深望了埃莉诺一眼，转身便朝巷子深处跑去… “怎么回事？”安德森走了过来。 “我…我妹妹…”埃莉诺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让她离开了…” “注意场合，这儿都是贵人。”安德森沉着脸，从身上掏出一瓶香水，往她身上洒了洒：“你进去里面吧，免得又蹦出什么熟人来。” “是！我这就去…”埃莉诺低着头，匆匆忙忙就往会场内部跑去… 安德森站在门口，闲极无聊，便掏出卷烟跟打火机，在那里抽起烟来；才抽了半根，便有一辆马车赶到，却是停在门口，并没有人下车！ “安德森先生，聊几句？”车帘被揭开，露出菲尔的面孔来！ “嘶…”安德森深呼吸一口气：“你来干什么？” “紧急消息。”菲尔朝他招了招手。 安德森眉头一皱，这才咬咬牙，走到马车车帘前，凑近菲尔问道：“什么事？” “据可靠消息，奥蒙德公爵来了。”菲尔压低声音：“我们找了见过他的爱尔兰人去确认，应该是他。” “秘密前来？”安德森眉头一挑：“他现在在哪里？” “在肯辛顿区，可能是他的私宅。”菲尔压低声音：“我们的人一直在舰队街盯着，是卡文迪许爵士去见他，才发现的。” “很好，盯死他！”安德森眼睛一亮！ “200英镑。”菲尔竖起两根手指头。 “明天给你，先走吧。”安德森瞟了他一眼，一个消息，竟然敢要自己200英镑？！！ “回码头。”菲尔也没打算多逗留，对着马车夫喊了一句。 “不对啊？菲尔！”安德森一把拉住马车：“怎么是你…亲自来的？” “嘿嘿…办点私事！”菲尔嘿嘿一笑：“放心，不会拖您下水的。” 菲尔这一句话，就让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次进城，确实是搞事来了；可安德森并不想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 “走吧…”安德森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马车走远了，安德森的心神便又集中到奥蒙德公爵身上！ 奥蒙德公爵詹姆士?巴特勒出身豪门，是第十二代奥蒙德伯爵，坚定的保王党成员；早年曾带兵镇压爱尔兰起义运动、杀戮无数； 由于迎接查理二世复辟，被任命为王室的财政和海军专员、枢密院顾问； 1661年起，开始担任爱尔兰总督、并晋升为奥蒙德公爵，开始他的爱尔兰土皇帝生涯。 也是同年，奥蒙德公爵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伊丽莎白?巴特勒嫁给了卡文迪许爵士，虽然两口子一直没有生育儿女，但感情还算和谐。 安德森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给卡文迪许出了主意，让他请奥蒙德公爵为自己出头、把舰队街的事情按下去； 结果，前前后后大半个月，奥蒙德公爵是连个屁也没放；可这一次，他竟然突然出现在伦敦？还会见了卡文迪许爵士？ 想了想，安德森突然觉得，奥蒙德公爵…很可能在昨天之前，就已经秘密返回伦敦了； 只是一直在观望，直到出现阿林顿伯爵的事情，才终于冒了头！ 安德森正想着，此时又有一辆马车赶到，下车的、却是老朋友本杰明！ “安德森先生，想什么呢？”本杰明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呃…是有点事…有些突然。”安德森连忙回过神来，再看看本杰明这表情，顿时又一脸古怪：“您是不是…也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等着瞧，马上有大消息！”本杰明眨了眨眼睛：“绝对劲爆的大消息！” “菲尔？”安德森眉头一挑！ “呃…他来过？”本杰明一脸尴尬：“他都告诉你了。” “他没告诉我，但他突然进城，我就觉得…准没好事。”安德森好没气道。 “这次可不一样，可能是好事！”本杰明嘿嘿一笑：“我们找到几封信件，据说…唐宁爵士最喜欢的一个情妇，其实是克伦威尔的情妇…” “嗯？”安德森眉头一挑：“他不是清教徒吗？” “这不重要！”本杰明连忙摆了摆手：“重要的是，这个情妇有个孩子，今年十岁了！” 安德森明白了，“这不重要”，是因为钉死这件事“很重要”！ 大家都知道克伦威尔是清教徒，大概率没有情妇；问题是…这么好的栽赃嫁祸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至于这个孩子…他十岁了，这意味着，他有可能是克伦威尔的孩子，也可能是乔治唐宁的，也可能是其他人的… 但这也不重要，大家可以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克伦威尔的；这孩子最多就是坐一辈子牢，却能帮他们…把乔治唐宁踢出政界啊！ “等等…您说…劲爆大消息…”安德森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地下小报？” “必须是地下小报！”本杰明一脸认真：“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会传播出去，一夜之间，整个伦敦城就都知道了！” “…”安德森真想一巴掌拍死菲尔：这是脑子有坑啊？这时候…发地下小报坑乔治唐宁？这是恨不得把自己…钉死在教会的小报事件上？ “别紧张，这是在城内发的。”本杰明显然也能猜到，安德森在担心什么：“伦敦城内，早就有这些地下小报了。” 这一点，安德森倒是无从辩驳。 伦敦城这些地下小报的历史，可谓由来已久，已知的、未知的地下小报，至少有十几家；平日里也是各个政治势力的地下喉舌，为他们摇旗呐喊； 这一次正面暴击乔治唐宁，绝大多数人也只会想到政斗，而不是跟教会的小报事件联系在一起；只是…菲尔在这个时候这么干… “本杰明爵士，您坦白告诉我。”安德森一脸严肃：“这件事…有几个人知情？” “那可多了，史密斯先生、库珀爵士、卡文迪许爵士他们都知道，大家就是商量好的，必须给克拉伦敦伯爵大人一个机会…” 本杰明嘿嘿一笑：“咱们不一定能拿出证据，但伯爵大人…一定有刁钻的角度，证明唐宁爵士不那么可靠，对吧？” “卡文迪许爵士也知道？”安德森突然察觉…这件事，难不成跟奥蒙德公爵有关？ “他出的主意，也是他拿出来的信。”本杰明点了点头：“是别人写给唐宁爵士的信，但是…从没送到唐宁爵士手里。” 这也不奇怪，1657年，乔治唐宁就出任英国驻海牙大使，负责游说荷兰人、让他们驱逐客居荷兰的查理二世一行… 不过，乔治唐宁的运气不太好，他没办好这差事不说，而且1658年、克伦威尔就突然病逝，继位的小护国公看他不顺眼，直接就把他给撸了… 也正因此，乔治唐宁赶紧跳反、拿出钱来资助查理二世，最后联合乔治蒙克、在1660年赶走小护国公，再然后，才有了复辟之事… 从侧面来看，小护国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撸了乔治唐宁的职位，这肯定是夹带私仇；而乔治唐宁收留克伦威尔的私生子，算不算私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