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并不是很认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品质，我也说过，比起弗朗西斯科先生，我更加信任安德普先生的品质。” 阿方斯摇了摇头：“当然了，我理解你们，想要尽快的、将北方的生意落实下来；不过…欲速则不达，还是要稳扎稳打才行…” “是是是…是我们急了…”杰拉德像应声虫一般、不停的点头。 阿方斯会打着这种官腔，就说明…安德普确实打小报告了，而且很成功，已经让阿方斯对他们产生不满！ “呃…”米格尔只能硬着头皮、拿出另外的筹码来：“除了承兑券，我们还说了另一件事，关于火炮、还有战舰。” “说说看。”阿方斯端起酒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米格尔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莫非、安德普没说这事？还是…阿方斯在装疯卖傻？ 想一想，他还是把昨天跟安德普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是这样的，阿方斯先生，您是法兰西最知名的火炮商人、您生产了世界上最好的火炮； 而我们，是瑞典唯一的火炮代理商；图里普家族，则是丹麦跟荷兰最大的火炮供应商； 我们三家人，就供应着全欧洲1\/3乃至1\/2的火炮，只是…我们从没有试着联合起来； 那如果…我们合作起来呢？您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火炮、而我们有世界上最大的火炮市场！” “您是说…把阿方斯先生的火炮，卖给你们？”尼尔一脸古怪：“你们自己不铸造火炮了？” “不不不，我们可以合作！阿方斯先生只需要提供技术指导跟品牌，而我们、则负责原材料、设备、工厂甚至是工人！” 米格尔连忙回道：“以阿方斯先生的名义，共同生产出更多的火炮；用我们的成本来生产火炮、再用阿方斯先生的价格来销售火炮！ 我们给客户更好的产品，而客户付我们更多的钱；阿方斯先生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利润、饱和的订单，您说呢？” “那么…您为什么会认为，阿方斯先生的火炮成本，比你们高呢？”尼尔再度开口。 “显而易见，我们是铜矿跟铁矿的生产商，我们知道、阿方斯先生采购原材料的成本，比我们要高上很多。”米格尔双手一摊！ “还有么？”阿方斯似乎对此不置可否，并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然而，在米格尔看来，这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看来，阿方斯仅仅需要提供一批他们早就掌握的、“小口径”火炮的新型铸造技术，就可以跟他们分享更低成本下的利润； 相比之下，他们需要提供低廉的原材料、需要提供自己的工厂跟设备，甚至要分享自己的订单，似乎才是吃亏的那个？ 就这…阿方斯竟然不抓住机会、赶紧跟他们合作，反而还一副待价而沽的模样？ 但…他没想到，阿方斯，还真不打算跟他们合作。 首先，是技术问题： 炮身自紧技术并不困难，说破了…其实毫无技术含量；而铁水去气泡的技术，则依赖改造设备，并不需要人为的掌握这项技术； 因此，一旦阿方斯向米格尔分享技术，对方学到本领，可以一脚把他踢开；而他…一时之间得到廉价原材料，就可以永远得到廉价原材料？ 其次，是利润问题： 图里普家族的18磅口径铜炮售价750荷盾，而阿方斯的16法磅口径铁炮、售价1200利弗尔； 从原料价格看，1磅铜能换3磅铁；从火炮自重看，图里普家族的铜炮超过4200磅，而阿方斯的铁炮…自重3100磅； 试想，即便阿方斯的采购价比图里普家族高上两倍，他的成本、就会比图里普家族高？而就算真的比他们高，又能高出多少？ 此外，阿方斯采用石膏模具、陶瓷模具，无论是制作难度、精度跟成本，都能甩开图里普家族的沙模几条街！ 更低的成本、更高的售价，让阿方斯的利润率高出一大截；阿方斯得多想不开，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 见阿方斯似乎兴趣不大，又一次扑了个空的米格尔，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还有…战舰！” “说来听听。”阿方斯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这让米格尔更加担忧… “现如今，能够提供用于建造战舰的木材、就只有北方跟非洲；而掌握战舰建造技术的，除了西班牙人跟英国人，也只有您跟我们了。” 米格尔硬着头皮回道：“您的厄斯塔什级护卫舰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设计，无论是航速、布局…还是价格； 我们希望…通过适当的互相提高，来打造出更优秀的战舰；只有好东西、才能卖出好价钱，您说是吧？” 阿方斯什么也没说。 他就这么淡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去，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米格尔，一言不发。 气氛…再度变得尴尬。 身为“内鬼”的杰拉德都看的一脸懵逼，而初来乍到的尼尔，就更懵了！ 他能听得出来，米格尔是在暗示阿方斯：他们可以共同垄断木材、垄断战舰的订单，以此来抬高价钱、赚取更多的利润！ 这听起来，对阿方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这本就是阿方斯最擅长的玩法，就算里面有坑，阿方斯也可以反过来坑别人… 问题是…看起来对阿方斯如此划算的事，阿方斯…为什么不表态？ “阿方斯先生？”米格尔现在也很头麻，他始终没摸透、阿方斯到底想干嘛？ “您刚刚说，这是您昨天就告诉了安德普先生的，那么…安德普先生是什么看法呢？”阿方斯终于开口了。 “呃…”米格尔越发拿不定主意了：“安德普先生…还…还挺认同的…吧？” “那就先跟安德普先生说说吧。”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我对图里普家族并不了解，是否应该跟他们合作，我想听听安德普先生的意见。” 这一下，米格尔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图里普家族！ 一直以来，图里普家族似乎跟阿方斯有交叉，却从没有过交流。 安曾经为图里普家族工作、图里普家族又是奥兰治派的人、小伊莱亚斯还跟尼尔有合作… 但，图里普家族，确实从没有正儿八经的跟阿方斯打过交道，至少…看起来并不尊重阿方斯。 既然图里普家族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那就算这买卖再挣钱，阿方斯也不想跟他们做，这也很容易理解… 问题是…阿方斯不搞，不但图里普家族赚不到钱，就连德海尔家族、也赚不到… 更要命的是…他跟安也没有谈拢！ 本来，按照米格尔的计划，是先给安送上一份厚礼，买通了安，再由安来说几句图里普家族的好话，然后，他再铺垫这一系列的生意。 可第一步，他就搞砸了；安不但不认为这是一份好处，反而觉得…这是对她的羞辱！ 再然后，这份礼物打了水漂、安也不愿意跟雅各布、跟图里普家族再扯上关系； 如果他草率的绕过安、跟阿方斯谈图里普家族的事，谁知道…哪天就东窗事发了？ 但不绕过、又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只要他自作主张的说、雅各布跟安的往事，那么…阿方斯只要跟安一说，那他就把安给得罪了… 他转头看向杰拉德，比克家族跟图里普家族可是竞争关系，不说他们坏话就不错了，不可能再替他们说好话； 又转头看向尼尔，他对尼尔不了解，也不知道尼尔对图里普家族是否了解…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开口：“图里普家族跟奥兰治家族一直有合作，他们还是…值得信任的…” “你去过阿姆斯特丹，也参加过茱莉亚小姐的宴会，跟图里普家族的人打过交道么？”阿方斯转头看向尼尔。 这又把尼尔难住了：阿方斯分明是在找借口，自己…到底要怎么回答才好？ “尼尔先生？”米格尔便带着几分委屈的目光看向尼尔，希望他说上几句公道话！ “呃…”被夹在中间的尼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一边搜肠索肚、一边用最中性的词汇、回答阿方斯的问题： “我确实…参加过茱莉亚小姐的宴会，不过…图里普家族，似乎不是最重要的宾客，茱莉亚小姐没有…为我介绍过他们… 不过，法尔克纳先生曾为我介绍了他的亲家，路易斯?图里普先生，是个比较健谈的人，他们也资助了奥兰治派的选举…” 这不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米格尔简直欲哭无泪： 他让雅各布在信里抹黑那位法尔克纳小姐，结果…在尼尔口中，图里普家族却还是靠法尔克纳的裙带关系、才搭上奥兰治家族的关系？ 尼尔这么一说，不就显得…图里普家族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们一边靠法尔克纳上位，一边背地里说他女儿的坏话？ “我跟法尔克纳先生也不太熟悉，也许应该咨询一下康斯坦丁先生的意见。”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 “哦…不如这样，你干脆去一趟阿姆斯特丹，跟杰拉德先生去见一见弗朗西斯科先生，再跟米格尔先生，去拜访图里普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