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银行。 马车缓缓停下，锦衣华服的杰拉德腆着肚子走下马车，随手摘下头顶装饰着五彩羽毛的海狸皮帽子，转头看向身边的尼尔： “瞧瞧，咱们到了！这就是阿姆斯特丹银行，世界的金融中心！” “传说中…把半个世界的金银都运到荷兰的荷兰人，就是把钱、都放在这里？”尼尔抬起头来，望了望这栋三层高的巨大石质建筑。 “没错，您瞧！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呃…”杰拉德指了指门口排成长队的人，吞了吞口水：“都是银行的客人…” “这么多？”尼尔的表情很是古怪。 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存款门槛可不低，至少要存储300荷盾、才能在这个银行开户； 自1609年开业以来，阿姆斯特丹银行拥有的存款账户、其实也就几千个； 可眼下，他们看到至少五十个取款人、在门口排成长队，这…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状态？ “生意好！说明它生意好！”杰拉德咳嗽了一声：“请跟我来，我带您去见见弗朗西斯科先生。” “请…”尼尔瞟了一眼排队的人群，点了点头，跟着杰拉德往银行里走… … 楼上，几个银行股东急得团团转！ 就在前天，他们收到霍根霍科的慈善组织存入的220万荷盾慈善资金，便转手、把300万荷盾的资金借给了安德普。 可他们实在没想到，安德普刚刚把钱拿走，就有渔民排着队、来慈善资金账户取款… 傻子都知道，这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挤兑手段，安德普一个人就把他们给耍了；问题是…他们现在拿不出220万荷盾… 只要霍根霍科想，他能让几百个人来排队，把其他不明所以的存款人也吸引过来，引起更大规模的挤兑… “是不是承兑券的事走漏风声了？”一个股东苦着脸道： “大议长先生这是干什么？这才刚刚给我们打招呼、让我们跟安德普先生谈一谈，安德普先生后脚就来挤兑咱们？” “咱们想卖个面子给安德普先生、后面好谈承兑券的事，谁知道…直接跳坑里？”另一个股东也咬牙切齿：“大家…要不到处凑一凑？” “这是凑钱的事吗？”又一个矮胖股东猛抽一口烟雾：“该死的霍根霍科，这家伙就是个祸害，他就是要毁坏咱们的名声！” “荷兰人的败类！法国佬的走狗！”其他股东也纷纷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您出个主意吧，弗朗西斯科先生，您不能什么话也不说啊？”几个股东看向一声不吭的那个男人。 “等一等。”坐在椅子上的弗朗西斯科却是摆了摆手。 “等一等？等什么？”几个股东一脸懵逼：“是安德普要来？” “这个狗东西，他要是敢来，我们就先把他从窗户丢出去！”一个股东骂骂咧咧起来。 “没错！丢出去！”又一个股东附和道。 “等就是了。”弗朗西斯科淡定回道。 “那要等多久？楼下那么多人在排队，让其他大客户看到、咱们就完了！”那矮胖股东嘟囔起来：“要不…把门关了，筹到钱了再开？” “那是找死！来取钱的人会更多！”其他股东听得直翻白眼…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弗朗西斯科先生，杰拉德?比克先生来了。” “杰拉德先生！”所有股东齐刷刷的看向弗朗西斯科：“您早有预料？” “请他们进来吧。”弗朗西斯科对着门外回了一句，这才拿起桌子上的那张拜帖： “这是两天前、杰拉德先生寄给我的，阿方斯先生的助手、尼尔?班加斯先生要来。” “该死！这个祸害荷兰的败类！他要来这儿干什么？”大家纷纷大叫起来！ “本来…我也不知道。”弗朗西斯科摇摇头，又指了指窗外的长队：“但现在…我知道了。” “该死！”这一下，大家也都明白了：是阿方斯要挤兑他们！ 先让霍根霍科配合安德普、给自己来个挤兑下马威，再让尼尔上门、跟他们谈条件？ “咚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弗朗西斯科先生？我是杰拉德…” “请进！”弗朗西斯科连忙起身，亲自走到门口来，等杰拉德推门进来，便第一时间伸出手来：“欢迎您的到来、杰拉德先生！” “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尼尔?班加斯先生！”杰拉德连忙握住他的手，又指了指身边的尼尔： “前两天就给您写信了，尼尔先生是替阿方斯先生、来拜访您的！” “久仰大名！尼尔先生！”弗朗西斯科收回握住杰拉德的手，又向尼尔伸出手来： “鄙人弗朗西斯科?洛佩斯?苏阿索，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总经理，欢迎您来到阿姆斯特丹银行！” “您好！”尼尔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阿方斯先生也让我替他向您问好。” “同好，同好…”弗朗西斯科微微一笑：“请过来坐，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 “请…” 等到互相介绍完、又分别落坐下来，弗朗西斯科跟几个股东、就那么一脸古怪的看着尼尔，一言不发。 尼尔的表情也很淡定，反过来看着弗朗西斯科，同样一言不发，让气氛越发古怪起来。 “咳咳…”杰拉德有些坐不住了：“是这样的，一直以来，我们跟北方的贸易往来、都是阿姆斯特丹银行在经营相关业务的； 这一次，阿方斯先生推出全新的承兑券业务，又有…丹麦的帮助，不出预料的话，北方必然是要全面推广承兑券的交易的… 我们跟姑父、跟阿方斯先生都做了沟通，还是希望…把承兑券业务交给阿姆斯特丹银行来运营，而不是安德普先生…” “这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么？”弗朗西斯科似笑非笑的看着尼尔。 “绝对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这是阿方斯先生亲口告诉我的！”见尼尔一声不吭，杰拉德连忙抢着开口。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只是盯着尼尔的眼睛：“这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么？” “咳咳…咳咳咳咳…”杰拉德连连咳嗽起来：“弗朗西斯科先生…有什么事…可否明说呢？” “说出来，恐怕大家的脸面…会更加不好看。”弗朗西斯科微微眯起眼睛：“是吧？尼尔先生？” “我不这么看。”尼尔同样眯起眼睛：“阿方斯先生最看重的就是体面，体面的东西，没有不能说出来的。” “对！体面！体面！”杰拉德拼命的给弗朗西斯科打眼色：“一定要给阿方斯先生留体面，才能给大家都留下体面…” “体面？”弗朗西斯科笑了起来：“那我就…说体面一些好了。” “请讲。”尼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等着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就在几天前，大议长先生也跟我们说了承兑券的事，我们怀着绝对的诚意、打算跟阿方斯先生、跟安德普先生友好的合作。” 弗朗西斯科瞟了杰拉德一眼：“当安德普先生突然来借钱的时候，我们很痛快的把钱借给他；可他刚刚拿走了钱，就有一群人来排队取款； 最有趣的是，他们是霍根霍科先生的人，他们选择一个我们现金不那么充足的时候、排着长队拿走银行的现金。” “更有趣的是，霍根霍科先生是阿方斯先生的人，是吗？”尼尔轻笑起来。 “我们无意妄自猜测其中的关系，但…我依旧希望知道，这…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么？”弗朗西斯科盯着尼尔的眼睛，皮笑肉不笑问道。 “我说不是，那么…您会诚恳的请求阿方斯先生帮忙，让霍根霍科先生、或者安德普先生，停止他们这无礼的行为； 如果我们没有做、或是霍根霍科先生、安德普先生没有听，那么…就是阿方斯先生的诚意不够，又或者…我们言而无信。” 尼尔笑了起来：“可我们是来谈合作的，为什么要我们来展现诚意？我们缺阿姆斯特丹银行这个朋友吗？抱歉…不缺； 恰恰相反的是，你们需要阿方斯先生的友谊，可获得认可、也是有门槛的；如果各位有兴趣，为什么不自己解决问题，让我们看看？” 论耍嘴皮子，尼尔确实是专业的。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还反过来要求阿姆斯特丹银行露一手、让他们看看… 如果事实证明、这确实是阿方斯干的，他可以解释为“考验”；如果不是阿方斯干的、那阿姆斯特丹银行就得自认倒霉… 眼看着尼尔轻松抢走了主动权，弗朗西斯科眉头便是一皱！ 大家都是人精，无论尼尔是直接承认、还是直接否认，都不会得到他们的信任；反倒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们拿不定主意… 不管这次挤兑是不是阿方斯安排的，他们目前只有两个选择：是跟阿方斯合作，还是跟阿方斯翻脸？ 要跟阿方斯合作，自然就得先熬过这次挤兑风波，让阿方斯看到他们的实力； 如果要跟阿方斯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