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格尔一直沉着脸，脸色阴晴不定，既没有看向斯特凡，也没有看其他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斯特凡也一声不吭，就站在那里，手心已然捏了一把汗！ 200万利弗尔、一个公爵，这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是斯特凡自己，也不敢确定、埃莱奥诺拉最终会不会认账？ 但…他必须签，甚至…还得赌一把，赌这些法国人、真的愿意放人！ 对他来说，合约是一张废纸，对法国人来说也一样；他们如果有必然的把握兑现这份合约，就算杀了弗兰格尔、王室还是得付账； 反过来…如果他们没把握兑现这份合约，那就不应该放走弗兰格尔，又或者…把自己扣下来当人质，让弗兰格尔去筹钱赎自己… 然而，最让他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布勒恩准备了合约，送了上来；而斯特凡也面无表情的签署了合约，并取出随身的印章戒，加盖了自己的印章！ 而列日呢？他拿到了合约，看了一眼，便摆摆手，示意斯特凡、带走弗兰格尔！ 走…还是不走？ 弗兰格尔站在那里，望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斯特凡，最终，他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出了这宽敞的舰长室… “那…我也告辞了。”眼看弗兰格尔安全的出了门，斯特凡这才欠身一礼，也准备溜人了。 “侯爵大人，别忘了，你们只有四天时间了。”列日提醒了他一句。 “当…当然！我们正在跟荷兰人借钱！”斯特凡连忙回道。 “这很好！”列日眼睛微微一眯，却还是点点头：“慢走…不送！” “告辞…” “提督大人？”眼睁睁的看着弗兰格尔、斯特凡接连离去，布勒恩忍不住开口道：“咱们…真的要放他们离开？” 巴迪斯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向列日，似乎在等待列日的解释？ “我们不是来灭亡瑞典的，而是…让瑞典人向我们低头的。”列日咧嘴一笑： “有了这份合约，这个斯特凡侯爵、还有弗兰格尔元帅，哪个能不向我们低头？” “摄政院成员就五个，这个元帅、侯爵，还有王太后，我们已经拿捏住三个人。” 巴迪斯再度望向海图：“看来…我确实没什么机会、在北方大打出手了。” “那也不一定！”列日咧嘴一笑：“我们既然可以拿捏丹麦跟瑞典，何不顺手把神圣罗马帝国、波兰也解决了？” 巴迪斯瞟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看海图去了，留下布勒恩…眼睛一直闪烁着异样的目光… … 直到从交通船上下来，踏上马尔默的土地，斯特凡才猛的一个趔趄、直直向地面倒去！ “你没事吧？”弗兰格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斯特凡！ 从金狮子号出来、一直到登上交通船、再到下了交通船，他们两个可是一句话也没有交流过； 但现在，眼看着斯特凡刚刚把他救出来，自己却倒了下去，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没…没事…”斯特凡像是抽了一下筋，身体没有那么僵硬了，这才轻轻推开弗兰格尔，试图站起身来，却又差点摔倒… “你这…”弗兰格尔不得不再次扶住他，眉头又是一皱：“你…生病了？” “不是…腿软…”斯特凡苦笑道：“这一路、我就怕法国人…在咱们背后开一枪…” “…”弗兰格尔顿时沉默，想了想，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我背后…也一身汗。” “幸亏他们没开枪，还算讲信用。”斯特凡扶着一条腿，艰难的站直了身子。 “我宁可他开枪。”弗兰格尔却很颓废：“我们…拿什么去偿还这200万利弗尔？” “我们…没有机会吗？”斯特凡咬咬牙，一脸期盼的望着弗兰格尔。 “没…没有。”弗兰格尔的表情很沧桑：“我被他们关在护卫舰上，仅仅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从吕根跑到马尔默，而且…衣服没有被打湿。” 作为国家的政务大臣，斯特凡是懂行的。 吕根岛到马尔默，这将近150海里的航程，还逆风逆水，对方却仅仅用了两天半时间就跑完了； 平均下来，对方一天能跑60海里；这意味着…对方的正常航速、至少是6节！ 而衣服会不会被打湿，这就取决于上浪程度跟船体、船壳的防水效果、甲板缝的大小；这其实反映的、就是造船的技术水平！ 一天不被打湿、这是没什么风浪；三天不被打湿，这只能说明，对方的船够稳、甲板缝足够小，而且排水很及时… 船速快、造船技艺还好，船还比他们多，这仗还怎么打？至于陆地战、不提也罢… 可…连弗兰格尔都摆烂了，斯特凡…真的想不出办法，跟法国人斗智斗勇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来这儿干什么？”弗兰格尔再度开口：“你不会…真是来跟法国人谈和的？” “我们接连丢掉了那么多城市跟土地，连您也不知所踪、我们…没办法了。” 斯特凡叹了一口气：“凭我们的实力，根本守不住斯德哥尔摩，如果我们不赶紧行动、情况会更糟糕！” “有…多糟？”弗兰格尔眉头一皱：“我不是早就给你们送信了吗？你们应该可以及时调动军队、保卫斯德哥尔摩的！” “我们…没有足够忠诚的将军…”斯特凡低下头：“我们的力量、只足以保护陛下…” “真是…真是气煞我也！”弗兰格尔气的直咬牙：“你们…你们！该死！我现在…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必须守住马尔默！” “您马上就回去。”斯特凡摇了摇头：“只有您尽快回到斯德哥尔摩，政局才能稳定下来，我们才有机会。” “你呢？国内不是一直由你主持吗？”弗兰格尔有些气急败坏：“谁让你这个蠢货来这儿的？在这个时候离开斯德哥尔摩？” “我们没有选择…”斯特凡摇了摇头：“元帅阁下，您必须尽快回去，只要您回去了，一切就可以稳定下来，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 “那…我们一起回去，你留在这儿，又付不了那笔钱，他们肯定会杀了你的。”弗兰格尔皱了皱眉头，再度开口道。 “我不能走，我一走，马尔默就丢了；我们不在马尔默跟他们谈，难道…要在斯德哥尔摩跟他们谈吗？”斯特凡眼眶有些发红。 这还真把弗兰格尔问住了… 不在马尔默谈，难道要去斯德哥尔摩谈？ 打不过的法国人、丢不起的土地跟脸面…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这儿、直接把面子丢干净，再回斯德哥尔摩、洗刷耻辱… “还是得你回去。”想了想，弗兰格尔再度开口：“我留在这儿跟他们谈条件，你在斯德哥尔摩筹备资金。” “什么都不用筹备，无论他们怎么开价，我们都还不了。”斯特凡很是摆烂：“我们连30万都拿不出来，他们却开口200万。” “可…你这蠢货还答应了！”弗兰格尔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下次会要的更高！” “如果我们还不起，会怎么样？”斯特凡反问道。 “不还。”弗兰格尔冷着脸回道。 “不，他们会让我们先付利息。”斯特凡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时间，等陛下长大了，我们可以找一个强国联姻…” “这个世界上，还有强国吗？”弗兰格尔露出苦笑：“你是指、法国公主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法国公主答应，帮我们解决共济会舰队。”斯特凡却很是认真。 弗兰格尔看着斯特凡，想了想，他突然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阿方斯是法国人，如果法国公主成为瑞典王后，阿方斯还能继续要债吗？ 再说了…如果法国公主嫁给了卡尔十一世，路易十四就是他们的国丈，欠阿方斯的债，自然要请路易十四来干预！ “如果不行，我们也可以…让陛下娶阿方斯先生的女儿。”斯特凡继续大开脑洞：“这笔欠款，就当嫁妆了。” “…” “你不同意？”斯特凡反问道。 “不，我显然找不到理由拒绝。”弗兰格尔眼珠子一转：“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用这样一个条件、让他们离开呢？” “直接…跟阿方斯先生联姻？”斯特凡顿时一脸懵逼：他只是开玩笑，弗兰格尔却当真？ “都是拖延时间，不是么？”弗兰格尔反问道。 “不，那不一样。”斯特凡摇了摇头：“我们只接受赔款，我们会有很多办法；可如果、我们选择联姻，就算是换了陛下…我们还得认！” 父死子替、兄终弟及！只要瑞典还有国王，这份联姻就一定会被履行一次；到那时，就不知道是占便宜、还是一种诅咒了… “那…你尽力吧。”弗兰格尔叹了一口气：“我这就回去，你留在这儿跟他们谈，如果实在谈不下来，就答应联姻，保住自己的性命。” “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