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议长先生，我拿什么去坚持呢？”弗朗西斯科双手一摊： “我现在一无所有，人民也不再信任我们的银行，连同行…都对我们另眼相待； 您或许会说，人民还愿意支持我们，国家还愿意支持我们，但…不要口头支持啊！ 我们是银行，不是议会，不能靠耍嘴皮子解决问题，每个来银行的人，都是伸手要钱的！” “当然！我完全理解！”约翰德维特尬笑起来：“我们不是发行新的国债了么？” “我很抱歉，我们确实尝试了，但由于这是特定的国债，业务员必须自己倒贴钱、才能销售出这些国债。” 弗朗西斯科叹了一口气：“我把我今年的薪水都买了这份国债，但这也是杯水车薪，我们实在是尽力了…” 倒贴钱卖国债… 约翰德维特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可想一想，问题还是出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压榨银行，让他们只能收0.1%的手续费，他们会如此大幅度的克扣业务员的提成？ 可以说，每卖出一份国债，弗朗西斯科还得贴掉一笔手续费；业务员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撇下其他国债跟公司债，卖这个赔钱货… 但弗朗西斯科话说得很好听，虽然他的年薪只有1200荷盾，但他完全拿出来买这个赔钱货，这难道、还不够爱国吗？ “您真是伟大，弗朗西斯科先生。”尼尔张口就是吹： “明知道银行濒临倒闭，却还把薪水都拿出来支持国家，我很是担忧，银行破产后，您如何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这是大议长先生说的。”弗朗西斯科也戏精上身： “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吧，我们竭尽全力的为国家做贡献，谁还顾得了家人呢？” “不不不，对我们来说，家人永远是第一位！” 尼尔揶揄道：“只要大议长先生还能为他的夫人过结婚纪念日，这天就塌不了！” “…”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仓促的敲门声：“大议长先生？” “有什么事？我不是说过、没有急事不要打扰我么？”约翰德维特脸色一板，对着门外大声质问道。 “抱…抱歉、大议长先生…”门外传来秘书紧张的声音： “是米格尔?德海尔先生来了，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您、还给您送来一封信…” 米格尔？约翰德维特嘴角一抽，瞟了老神在在的尼尔一眼，自己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他人呢？” “还在楼下…”秘书递出一封信：“您看？” “我先看看吧。”约翰德维特一看，信封上的署名是马蒂亚斯，顿时就知道、一定是丹麦那边的紧要消息！ 他连忙打开信封，果不其然，这封信是马蒂亚斯十天前寄出的，在信中、他提及了两个重要的情报： 巴迪斯已经抵达哥本哈根、而共济会舰队也已经在马尔默，与瑞典的代表进行了一次三方会谈！ 这一次三方会谈并不顺利，法国人已经跟瑞典人达成一致，但丹麦人…不太乐意！ 这就对了！约翰德维特心中一喜：难怪尼尔急着找自己摊牌，原来是他们跟丹麦人闹僵了？ “你先请米格尔先生在楼下等一等，一会儿我通知你、你再带他上来。” 约翰德维特打发走秘书，这才转身走向尼尔二人：“刚刚得到一点丹麦的消息，二位…有兴趣听一听么？” “为什么不呢？”尼尔依旧很淡定。 “共济会舰队、丹麦跟瑞典在马尔默召开了第一次三方会谈，三方不欢而散，而三天前，又召开了第二次会谈…” 约翰德维特当然没有第二次会谈的消息，但不妨碍他讹诈尼尔： “这第二次，依旧不欢而散，我很好奇…会不会有第三次？而这第三次，又是以什么样的结局、结束呢？” 尼尔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当然知道，而且三天前就已经知道了，甚至、他还知道，克里斯蒂安王子已经带兵去攻打马尔默了； 但…听听约翰德维特这话，他就知道，约翰德维特不知道克里斯蒂安王子出兵的消息； 那么…玩信息差？尼尔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应该配合一下约翰德维特的表演…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过…我们跟丹麦始终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达成一致的！” 尼尔假装一脸认真：“倒是您，您不觉得、连瑞典都已经跟我们达成一致，一切马上就会尘埃落定、丹麦海峡即将落入我们手中？” “…” “我们会跟瑞典人达成一致，这说明、我们已经拿下了整个丹麦海峡； 至于丹麦人是不是不太乐意，我想、还是瑞典人太傲慢，不愿意向他们低头。” 尼尔继续说道：“问题不大，让丹麦人把瑞典人再打一顿就行了，反正他们也没人了； 哦…对了，说起丹麦，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消息告诉您，哥德堡已经全面普及承兑券了。” 哥德堡已经全面普及承兑券？ 这确实是约翰德维特没料到、甚至没有得到消息的。 问题是、这到底是没这回事、还是马蒂亚斯他们不知道、还是…马蒂亚斯他们没告诉自己？ 这三种情况下，约翰德维特感觉，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没告诉自己，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想想也知道，法国人要在哥德堡全面普及承兑券，绕不开的、一定是在哥德堡的荷兰商人； 而他们依旧普及出去，这说明，有相当一部分荷兰商人、甚至可能是所有的荷兰商人，都坦然接受了承兑券。 他不知道、共济会舰队派了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才能以如此快的速度、把承兑券普及出去，但他们…确实有高人！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被牵着鼻子走？约翰德维特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应该咬着“第一次会谈失败”不放才对！ 没错，哥德堡已经普及承兑券，但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他改变不了什么；没错，他们依旧占领丹麦海峡，这也是既定事实，他也改变不了； 但是…三方会谈的失败，意味着共济会跟丹麦人已经生了龌龊，如果自己抓住这一点、把它尽可能放大，就可能让他们跟丹麦人的联盟崩溃！ “但这次三方会谈，确实失败了。”约翰德维特不紧不慢的给尼尔添了酒： “你们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控制了丹麦海峡，却有更大的可能、即将失去丹麦海峡； 您也说了，你们在哥德堡全面普及承兑券，这也意味着、承兑券的弊端、正一览无遗； 丹麦也是有人才的，他们只要发现、承兑券是一个剥削他们的工具，那么…” “这不是剥削他们的工具！”尼尔想都不想就反驳起来： “这是让他们发家致富的工具！他们已经背负了沉重的债务，急需注入新的血液！” “如果这不是剥削他们的工具，那么…它的价值如何体现？丹麦人用他们的财富去换承兑券，又能用承兑券换什么？”约翰德维特似笑非笑。 “什么都能换！”尼尔显得一脸认真：“加莱的人民也用承兑券，他们感觉非常幸福； 他们拿着不会缺斤短两的承兑券，自由的购买一切他们想购买的商品、服务； 同样的，丹麦人民也可以享受这种快乐，我们也应该让他们得到这种快乐； 我们会投资他们的城市、港口，会给他们输入大量可以用承兑券采购的商品； 我们还会提供工作岗位、会在那里消费，给丹麦人民更多赚取承兑券的机会； 您说承兑券是剥削他们的工具？那荷盾又是什么？也是剥削他们财富的工具？” “荷盾当然不是剥削他们的工具！”约翰德维特同样大声辩驳起来： “荷盾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货币，从波罗的海到遥远的东方，荷盾可以畅通无阻的采购各种商品； 我们也向丹麦提供商品，采购他们的矿产、木材、毛皮，还在当地投资工厂，为丹麦人民输入大量的谷物； 最重要的是，荷盾是银子铸造的，无论什么时候，它都有它的价值；而承兑券呢？我很抱歉，就连路易十四陛下，都不会承认它是货币。” “它确实不是货币。”谁知，尼尔也回答得理直气壮： “承兑券是一种稳定的等价物，荷盾会因为银子变多而贬值，承兑券却一直换那么多小麦！ 丹麦人民那么贫穷，他们只想吃饱肚子，每天都有可以吃饱肚子的收入，而不是没用的银子； 我还听说，在哥德堡，一磅铜条换不了一磅面包，而10生丁承兑券、却一直能换一磅面包！” “如果没有战争，一磅铜条可以换5磅面包！”约翰德维特瞟了他一眼：“这才是重点！” “您说得对，大议长先生。”尼尔冷笑起来： “如果没有荷兰的银行家、为古斯塔夫二世跟克里斯蒂安四世提供贷款，就不会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