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 “相信您也得到消息了,阿方斯先生把持了丹麦海峡。”帕特森倒了半杯红酒,推到约翰德维特面前: “我们现在很难得到钾碱,恐怕…最终只能接受阿方斯先生给出来的价格; 而您,荷兰的损失…恐怕会更大吧?您愿意坦然的接受这份损失?” 感受到对方浓烈的、不加掩饰的煽动,约翰德维特淡淡回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阿方斯先生之前答应给你们的价格,现在还是那个价格?” “…” “您认为,阿方斯先生…会抬高报价?”萨姆逊脸色一变:“现在…现在钾碱的价格,已经下跌了不少,比当初还低…” “那又如何?”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价格是博弈出来的?不,价格是垄断出来的。 原来的市场上,有阿方斯先生的钾碱,有我们荷兰的钾碱,还有你们的钾碱; 所以…价格起起落落,只要你们舍得下本钱去砸,钾碱的价格就会跌下来; 现在就不一样了,全世界的钾碱,都在阿方斯先生手里,卖不出他要的价格,他恐怕…宁可把多余的钾碱倒进海里!” 几个英国人脸色一变,却无可奈何… 正如约翰德维特说的那样,他们可以在市场上博弈、打压价格,那是因为…市场上还有货; 可现在,阿方斯完全把持了丹麦海峡,市场上除他之外的货源、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到那个时候,阿方斯说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不想买?那阿方斯宁可倒进海里,也绝不会下调一分钱… “我们确实受到影响,但被拿捏住命脉的,其实是你们。”约翰德维特反过来煽动他们: “事实上…我现在受到各方掣肘,什么事也做不了;但如果…你们想做点什么,我想,我可以尽可能为你们提供方便…” “呵呵…”这时,安德里格斯哂笑一声:“大议长先生,我们来这儿,就是不想做什么了,而您来这儿、不也是为了妥协?” “嗯?”约翰德维特眉头一皱,随即想到另一个可能:“这是…阿方斯先生的生意?” “不。”帕特森摇了摇头:“这是共济会舰队的生意。” 共济会舰队? 约翰德维特皱了皱眉头:“他们…竟然会在鹿特丹开酒馆?他们是什么意思?想占领这里?” “您恐怕误会了。”萨姆逊连忙开口道:“事实上,共济会舰队在很多大城市,都会开办自己的产业; 他们有一个舰队基金,在年底发分红之前,他们的所有舰队收入盈余,都会存放到基金里,进行再投资、赚更多的钱; 像这家酒馆,它的负责人就是共济会舰队的雇员,这个人…可以帮我们接触到舰队的总副官、尼尔先生…” 萨姆逊的解释,约翰德维特基本能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英国人能找到自己家,还找不到阿方斯家里?非得跑这儿、走尼尔的门路? “这就是我们的办法,大议长先生。”帕特森这时候也开口了: “阿方斯先生把持了丹麦海峡,我们确实不得不跟他购买钾碱,但如果谈不拢…这就是我们的后备选择。” 这一下,约翰德维特恍然大悟! 钾碱的通道、是掌握在共济会舰队手里的,如果英国人承受不了阿方斯的报价,就只能自己去走私了; 但走私、就免不了来这儿,拜共济会舰队的码头,跟他们单独协商,让共济会舰队对他们的走私船睁只眼闭只眼… 这也难怪,安德里格斯会说,他们来这儿、就是不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找一条“鼠道”,弄到他们紧缺的钾碱罢了; 而同样来到这里的约翰德维特,在他们眼里,也是想要找“鼠道”的苟且之辈… “事实上,我们完全可以互利共赢。”想通这一切的约翰德维特,决定借用他们的力量: “我们在北方有庞大的人脉、商业网,同样可以帮你们、找到你们需要的钾碱; 我们也准备跟阿方斯先生谈判,争取一下有利的条件,如果你们有什么额外的筹码…” “每个人都有筹码。”安德里格斯再度开口:“要想我们把筹码压在您身上,您总得…拿出一些诚意来吧?” “您想要什么样的诚意?比克家族有自己的门路,他们愿意以45荷盾\/磅的价格出售。” 约翰德维特想了想:“我可以尽力帮你们撮合此事,他可以提供一两万磅的钾碱。” “这比阿方斯先生的报价高的多。”帕特森摇了摇头。 “可阿方斯先生上次的报价,并不能代表、这一次也是这个报价。”约翰德维特回道: “我们也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我猜,你们一直没有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报价,也是因为…他还有别的附加条件吧?” “…” “那就是了,我们没有附加条件。”约翰德维特咧嘴一笑:“现在,能说说看、你们手里最大的筹码…是什么了吗?” 几个英国人对视一眼,最终,由帕特森做出了阐述:“我们现在,有两个随时可以动用的筹码,一个是苏格兰的佣兵,一个是外交关系。” “详细的说一说吧。”约翰德维特眉头一挑! “我们已经打听到,这一次出兵北方,阿方斯先生从苏格兰雇佣了很多雇佣兵; 我们有办法、让苏格兰人联系上瑞典人,如果瑞典能给一个高价,他们愿意反戈!” 帕特森低声道:“另外,我们的斯图亚特王室、跟丹麦王室有血缘关系; 我们可以向丹麦派遣大使船,自由的进出丹麦海峡,还可以寻求丹麦王室的帮助。” 约翰德维特越听、越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些人,管这叫筹码? 让瑞典人出高价、劝说苏格兰雇佣兵反戈?问题来了,瑞典人有钱,还是阿方斯有钱? 至于寻求丹麦王室的帮助,他们可知道、丹麦王室的威严、连他们本国的贵族都吓不住? 再说了,这两个所谓的筹码,那也是绕开阿方斯、而不是威胁到阿方斯;就这…想跟阿方斯谈什么? “您觉得…这两个筹码不够?”见约翰德维特的表情如此古怪,帕特森也变得底气不足。 “这根本就不是不够,是没用!”约翰德维特好没气道: “帕特森先生,我们要的是筹码,可以跟阿方斯先生谈判、争取更有利条件的筹码! 您这是什么?您这是乞丐的叫嚣,他心情好、还给您打发两个铜板,心情不好,保准是一脚踹过去!” “…” “就这么说吧,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了,丹麦王室已经妥协了,他们正在加速推进跟共济会、瑞典的三方会谈。” 约翰德维特又道:“快的话,十月份,阿方斯先生就能得到丹麦海峡的通行权,还是丹麦跟瑞典都认可的通行权!” 几个英国人,脸色更是大变! “你们没什么机会了,要么…赌上真正强有力的筹码,要么…你们等死吧。”约翰德维特见气氛铺垫到位,也就直接摊牌了! 赌上真正的筹码,亦或者…等死? 对于帕特森等人来说,都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选择。 他们只是银行家,又不是政治家,做什么事、都犯不着赌上身家性命;更没有必要为别人的事、赌上身家性命… 至于等死,那自然也不行。 他们得罪不起阿方斯,也同样得罪不起克拉伦敦伯爵;如果他们现在就摆烂,等回到伦敦,没准就是牢狱之灾… “那您呢?您又有什么筹码?”安德里格斯突然问道:“如果荷兰想出兵,早就出了,不是么?” “我们的北方护航舰队、至今还在北方、维护我们的航线、保护我们的商人的利益。” 约翰德维特张口就来:“而我们的北方护航舰队,目前依旧是北方最强大的一支舰队; 我们确实不寻求开战,但我们保留开战的权力,我们也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底气!” “那你们…完全可以试一试!”帕特森连忙回道。 “没错,我们可以试试,可你们呢?”约翰德维特很是淡定: “如果你们不拿出相应的筹码,那么…我们即便击败了阿方斯先生,也没有必要、让你们跟着得到好处。” “你们不缺钱、不缺人,不缺火炮,更不缺战舰,我们就算想拿出点什么,也拿不出你们需要的东西。”帕特森眉头一皱。 “不,我们缺钱。”约翰德维特摇摇头:“现在,我们就需要很多钱,如果你们可以帮上忙… 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拿下丹麦海峡,钾碱的价格、至少比现在便宜一半。” “钱?是因为…阿姆斯特丹银行吧?”萨姆逊眼珠子一转:“我们听说,你们遭到挤兑,银行目前已经关门了。” “如果要保住银行,你们需要至少一百万荷盾的现金。”安德里格斯眯起眼睛。 “你们拿的出来,不是么?”约翰德维特同样眯起眼睛:“你们帮我们,我们则帮你们,如何?” “我们…”帕特森跟安德里格斯对视一眼,这才认真回道:“会认真的探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