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尼尔伸手敲了敲书房门：“阿方斯先生？” “是尼尔到了么？进来吧。”阿方斯的声音带着几分疲倦。 “是的，阿方斯先生。”尼尔回头望了菲尔一眼，便打开房门，率先进了书房。 等尼尔进来，他发现书房里几乎没有点灯，只有阿方斯书桌那一块、两个几乎从不熄灭的烛台还亮着。 “菲尔，把灯都点起来吧。”阿方斯似乎也发现房间过于阴暗了，便对着后面进来的菲尔交代了一句。 “是！”菲尔自然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走到一边去，给烛台挨个点上火… “坐。”阿方斯又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刚到吗？今天家里举办了宴会，我让安把奥尔菲特先生一家也请了过来； 你一会儿、可以去跟艾玛小姐跳支舞，最好是顺便求婚，等荷兰的事情告一段落，就把婚礼办了。” “咳咳…”尼尔摸了摸鼻子：“刚刚见过了，艾玛小姐说她不想我，还不是求婚的时候…” “你小子…”阿方斯有些哭笑不得，等他坐了下来，这才推出两封信： “一封是列日写的，一封是巴迪斯写的，你看看，然后告诉我，应不应该派出援军？” 援军？尼尔连忙接过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怎么样？”见尼尔看完信，阿方斯再度开口。 尼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菲尔一眼，这才将信封推回阿方斯面前： “我觉得…不应该再派出援军。” 这句话出来，菲尔顿时瞪大眼睛：这么好的、要求阿方斯增援的机会，就让尼尔弄没了？ “说说看。”阿方斯随意的点点头。 “水手院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如果还要派援军，就必须竭尽全力、务必要一战必胜！” 尼尔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调动费尔岛那边的舰队，还得从苏格兰征召更多的雇佣兵。” “你觉得不合适？”阿方斯很随意问道。 “不合适。”尼尔认真的点了点头：“苏格兰人靠不住，即便是找那位神父帮忙，也很难调动多少精锐； 而费尔岛那边，这些人本质上就是海盗，打顺风仗可以，让他们跟荷兰人死磕，这不可能； 而提督大人的信里说得很清楚，这一次荷兰人打得很凶狠，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们速度拼不过我们、火炮数量拼不过我们，就连速射炮也拼不过我们，却还冲上来跟我们接舷战； 这一仗就打掉我们几百名精锐跟上千雇佣兵，连船都被俘虏了好几条、火炮也被俘数十门之多！ 您想想看，荷兰人在此战中、会损失多少人？依我看，至少不下两千人，甚至可能是三千。” “所以？”阿方斯再度点点头。 “我们的对手也是精锐。”尼尔叹了一口气： “我们要是跟着投入精锐，还有可能打赢，如果只投入这些废物，那纯粹是去送死。” “是啊…”阿方斯叹了一口气：“投入精锐，就把咱们的家底打光了；不投入精锐，那还是打不赢…” “您也不用太担心，荷兰人现在也一样元气大伤。”尼尔连忙补充道： “德?勒伊特是猛将，不是莽夫，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是护航，不是跟我们同归于尽； 依我看，荷兰那边也在盘算着，除非他们能派出援军接应，要不然…也得跟我们讲和。” 这一点，阿方斯并不怀疑。 荷兰人也是求财、不是为了拼命，他们敢于发起这场战争，其最终目的、应该是削弱自己的话语权。 目前来看，德?勒伊特已经用实力证明、他们不是软柿子，这已经达到他们的战略目的； 这时候，他也应该等待约翰德维特的命令，而不是随意的带着商船队、头铁的冲击丹麦海峡！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离丹麦海峡结冻只剩下半个月时间，荷兰人也很急。” 尼尔再度开口：“如果一周之内，他们还没有进入丹麦海峡，商船队今年就没办法返航； 所以，三天之内，约翰德维特先生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要么赔我们一大笔钱，要么…” “资本合并？”阿方斯嘴角一翘。 “对，资本合并。”尼尔点点头。 “希望如此吧。”阿方斯摆摆手：“说正事吧，这次叫你过来，是伦敦那边遇到麻烦了，菲尔应该也跟你说了？” “是，安德森先生的事？”尼尔连忙点点头：“您需要我做什么？” “先说说你的看法吧。”阿方斯摆摆手，又看向菲尔：“你呢？有什么看法没有？要不要先说说？” “我还没有看法！”菲尔连忙摆摆手：“先…听听尼尔先生的吧…” “那你先说说看。”阿方斯再度看向尼尔。 “安德森先生这件事，其实有一段时间了，按道理说，约克公爵早该报复他了。” 尼尔继续分析道：“之所以没有报复他，更多的可能、是有人在压制他的怒火，比如…查理二世陛下； 不过，我听说英国政局最近混乱不堪，各派系因为乔治唐宁爵士的事、乱斗不已？” “确实有这回事。”菲尔点点头：“这其实是我们推动的，打算借此机会、让奥斯本议员上位。” “这就是重点。”尼尔点点头：“你们表现出强大的影响力，让查理二世感觉到威胁； 正好，安德森先生又推荐了诺福克公爵大人，这更是让他确信、安德森先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为了给安德森先生一点警告，也为了维护他国王的威严，他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那您的意思…”菲尔露出期盼的目光：“只要安德森先生做出让步，他就会把公爵之位授予小少爷？” “不太可能。”尼尔摇摇头：“你们推动这次政斗，最终目的是让奥斯本议员上位，对吧？ 可连一个无关紧要的诺福克公爵，查理二世都不肯让他上位，更何况这个奥斯本议员呢？ 只要你们没有平息这场斗争，他就不会放过安德森先生，他一定会步步紧逼、让你们放弃所有的策划。” “那…我们就中止这项计划？”菲尔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更不可能。”尼尔摇摇头：“要是你们有本事平息这场斗争，那比你们能发起这场斗争更吓人！” 这也是实话。 要挑起一场斗争，只需要四两拔千斤；可要平息一场斗争、却需要一力降十会，全靠力大砖飞… 而他们越是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就越是遭到查理二世的忌惮，让他想尽办法、也要压制安德森！ “那就…干脆牺牲安德森先生？”菲尔再次开口：“让他宁死不退，看查理二世还有什么办法？” 阿方斯抬起头来，看着菲尔，气氛安静得可怕！ “老爷…我、我…”菲尔脸色顿时一变，缩着脖子、一脸恐惧的看着阿方斯！ “你怎么看。”阿方斯没有理会菲尔的恐惧，转而看向尼尔。 “要我说，安德森先生不如暂避锋芒，把明天的沙龙晚会停了。” 尼尔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或者…干脆把后续的沙龙晚会都停了，就在别墅蹲着； 只要他不再参与朝政，我想查理二世会自己想办法、将这场斗争平息下来的； 等他感觉到安德森先生的无能为力后，自然也不会再纠结此事，安德森先生也能转危为安…”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办法。 既然他们进不得、也退不得，就干脆摆烂，让查理二世自己去平息这场斗争。 截至目前，菲尔跟奥斯本都没有暴露，他们完全可以用安德森当诱饵，悄咪咪完成一部分布局； 再借用查理二世的力量，先削弱库珀、克拉伦敦伯爵等人的力量，借机夺取一部分权力； 等风声过去再折腾一次，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查理二世、也别想再平息这场风波！ 只可惜，尼尔还是把查理二世想简单了。 没错，他们可以中断这次布局，也可以通过闭门不出、来躲过这次报复； 可这种偃旗息鼓的手段，只是自欺欺人，并不能骗过查理二世； 正相反，查理二世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让安德森跟阿方斯信用破产； 一旦让他得逞，不但阿方斯会失去一大批盟友，且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跟他们合作！ “查理二世太聪明了，他不会相信我们的。”阿方斯摇摇头： “全伦敦都知道，我们法国人多狂啊？刚去伦敦、就带上墓碑？ 开个沙龙晚会，把伦敦最能吵架的库珀爵士骂了一顿，骂的他无话可说。 更别说…我们敢卡住钾碱，安德森敢玩他们的公爵夫人，你说我们现在想低头，他们会信？” 确实不会… 对于阿方斯的狂妄自大，荷兰人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就说这次北方战争，阿方斯明明打输了；还敢发报纸大肆宣扬，号称把荷兰北方舰队都给灭了！ 他还趾高气扬的开出一份《停战备忘录》，让约翰德维特赔钱交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方斯打赢了，让荷兰人签的城下之盟！ 就这，换谁能相信，阿方斯是会低头认栽的主儿？ “那就只能…继续给英国人施压？”尼尔不得不提出一个馊主意。 他也知道，查理二世就是因为安德森施压，才火大翻脸的； 再施压下去，他更加火大，直接破罐子破摔、也并非不可能。 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好话查理二世听不进去，敬酒查理二世也不吃，那不得放狠话、灌罚酒？ “还施压？”菲尔都听不进去了：“再施压，安德森先生的命就没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尼尔回头望了菲尔一眼，背着阿方斯、给菲尔打了个眼色。 难道？ 菲尔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尼尔在暗示他，可以推荐阿尔弗雷德去伦敦。 可他也不敢说啊！ 刚刚说放弃安德森的时候，他差点没让阿方斯瞪死；要是再提议让阿尔弗雷德去伦敦，自己肯定小命不保！ “你们俩，打哑谜呢？”见二人大眼瞪小眼的，阿方斯脸色微微一凝！ “不是不是…”菲尔连忙摆摆手：“是刚刚…尼尔先生想了个主意，觉得…阿尔弗雷德先生…” “你别瞎说啊！什么叫我的主意？”尼尔一下子也变了脸色：“那分明是你的主意！” “砰！”阿方斯难得发火，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立刻，把安给我叫过来！” “…”菲尔跟尼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 “你们当我是傻子吗？”阿方斯往门口一指：“给我滚出去！把安给我叫进来！” “阿…阿方斯先生…”尼尔脸色同样一白：“您消消气，这事跟夫人没关系…” “滚出去！”阿方斯再度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是！”菲尔吓得满头大汗，拉着尼尔就往门外冲去！ “这…这可怎么办？”等出了门，菲尔却慌了：“老爷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要是真把夫人叫过来…” “刚刚…我好像看到亚索先生了。”尼尔眼珠子一转：“把他也叫过来吧？” “亚索先生？”菲尔一愣，可再想想，似乎在阿方斯这儿、也只有亚索能说上几句话了？ “对了，还有苏珊娜夫人。”尼尔大腿一拍：“把汀娜小姐也叫过来吧。” “汀娜小姐…就不要了吧？”菲尔嘴角一抽：“她来捣乱的吧？” “就是捣乱也好啊？”尼尔一脸无奈：“她挨打，总比夫人挨打好吧？” “…” “去不去？”尼尔斜了他一眼。 “去！我去还不行吗？”菲尔只得点头：“那…夫人那边，你去叫吧，我没那么快，你也…拖延一下时间。” “知道。”尼尔点点头，目送着菲尔离开，这才走向安居住的套间… “咚咚咚…” 房门打开，开门的是雷安娜：“尼尔先生？您怎么来了？” “阿方斯先生…要见夫人。”尼尔脸色一尬：“他…现在很生气…” “嗯？”雷安娜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房内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