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现在就放心了。”本杰明笑着举起酒杯：“安德森先生醒了，您啊！就放心大胆的上任去吧！” 然而，诺福克公爵并没有应和他，反而是转头看向安德森。 “爵士刚刚跟我说了，陛下急着让您上任，是因为爱尔兰那边出现叛军，他需要组建新的军队。” 安德森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现在很需要钱，因此…您不但得尽快上任，还得尽快拿出筹钱的法子。” “筹钱的法子？”诺福克公爵一下子懵了！ 他连怎么当这个财政大臣、都还没有底气，还让他想个法子筹钱？ 没错，安德森之前给他支过招，可以跟库珀等人配合，优雅的薅资本家跟农民的羊毛； 问题是，安德森只告诉他思路，可没有告诉他，应该提出怎样的税目，又该怎么做？ “您看，羊毛税怎么样？”安德森咧嘴一笑： “现在英国的“羊吃人”状况越来越严重了，大贵族圈占贫民的土地、用来兴建更大的牧场； 为了保护人民的利益，我认为可以开征一项“羊毛税”，每年按1便士\/只的额度征收； 单个牧场超过500只羊的，还要增加更多的税收，应该按2便士\/只的额度征收； 这样算下来，一年可以征收2—2.5万英镑的税收，而这笔税收，便可以用来改善农民的生活。” “羊毛税？！！”诺福克公爵自己先变了脸色：“安德森先生，我…我也有不少牧场…” “超过500只羊？”安德森眉头一挑。 “当然！”诺福克公爵点点头。 “那更好，这才能表明您的大公无私！”安德森眨了眨眼睛： “您可以公开宣传，您觉得人民的生活太困苦了，作为财政大臣，您选择以身作则、多交一点赋税！” “这个…”诺福克公爵一脸尴尬：“就算我没意见，其他人也会有意见啊！” “这不是更好吗？”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贵族们会去找白金汉公爵帮忙，资本家们则是去找库珀爵士帮忙；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难道有钱不赚？ 我敢肯定，他们不但不会生您的气，还希望您态度更强硬一些！” “是啊，公爵大人。”本杰明一听，也连忙接过话头： “正如安德森先生说的那样，库珀爵士也好，白金汉公爵大人也好，他们也要赚钱的嘛！ 您提出这样的税目，让贵族、地主们坐不住，他们才会去找库珀爵士他们帮忙； 而您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让这些人给出更多的好处费，让库珀爵士他们赚到钱； 熬上大半个月，您再放弃现在这个税目，让贵族、地主们放心，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咬着您不放。” “再然后，您就可以提出一个新的税目，比如说…金酒税。”安德森嘿嘿一笑： “按照伦敦的进出口贸易记录，伦敦每年要进口20万瓶荷兰金酒； 如果每瓶金酒征收4—6便士的金酒税，一年就可以征收3000-5000英镑的税金。” “每年3000-5000英镑？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诺福克公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只是…有《航海法案》存在，荷兰进口的金酒可能会越来越少，这个税收恐怕也会越来越少…” “那有什么关系呢？”本杰明把头摇成拨浪鼓： “如果税金少了，咱们就提高税率，收6-8便士\/瓶，甚至更高的税率也是可以的！” 要知道，本杰明跟阿方斯合作的、添加威士忌的“小麦白兰地”就要推出市场了； 作为与威士忌、白兰地并驾齐驱的烈酒，金酒的税率越高、他的“小麦白兰地”才越好卖！ 要是让他来当财政大臣，高低也得给金酒加个2-30便士的金酒税！ “这…好吧。”诺福克公爵看了看本杰明，又看了看安德森，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您放心，只要您放弃了“羊毛税”，您推出“金酒税”的时候，绝对不会有阻力的。” 安德森显得颇为得意：“库珀爵士他们欠了您一份大人情，而陛下又急需这些资金…” “可是，3000-5000英镑，又有什么用呢？”诺福克公爵皱起眉头：“陛下需要更多的资金。” “可以把它做成包税合同。”本杰明便给了他一个新的主意： “您可以将它以3500英镑\/年的价格转包出去，一个合同期就是五年或者十年； 这样一来，您可以赚到一笔好处费，而陛下也能一次性拿到一大笔钱，不就皆大欢喜了？” 包税合同？转包？ 诺福克公爵歪头一想：一年几千英镑的买卖，他确实捞不到几个钱； 可如果做成10年期的包税合同，就是几万英镑的买卖，他至少也能捞个一两千英镑。 最重要的是，钱只要进了兜里、即便他过几个月就离职了，这笔钱也不用吐出来！ “行，那我听您的。”下定决心的诺福克公爵点了点头：“只是、库珀爵士那边？” “包在我身上！”本杰明立刻拍了拍胸膛：“我会跟他打招呼的，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到了议会，库珀爵士肯定会找您的麻烦，各种刁难您。”安德森又看向本杰明： “一会儿，劳烦您陪公爵大人走一趟，召集我们那些顾问，让他们给公爵大人出出主意。” “顾问？”诺福克公爵又是一愣。 “您可别小看了这些顾问！”本杰明立刻吹嘘起来： “他们不是退休的大企业经理、就是以前的政府高官、或者桃李满天下的学者； 因为上了年纪，他们那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安德森先生这才聘请他们担任顾问，出谋划策、查遗补漏； 以他们的本事，必然能给您找到足够多的理由、来证明开征“羊毛税”的合法性跟迫切性； 您照着他们给的主意，就算到了议院，库珀爵士、白金汉公爵大人他们也吵不过您！” “那...我试试？”见安德森什么都想到了，诺福克公爵也就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您放心，您只管尽力而为，就算您支撑不下去了，陛下也会帮忙的。” 安德森坏笑道：“陛下才是最需要钱的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您； 再说了，这个“羊毛税”本就是弃子，什么时候放弃、还不是您说了算？” 这一下，诺福克公爵彻底放下心来：“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来，咱们干一杯，为了友谊！”本杰明将杯子递了过来。 “为了友谊！” ... 入夜。 怀特霍尔宫，议事厅。 约克公爵匆匆走了进来：“王兄，出什么事了吗？” “殿下，是诺福克公爵大人，他刚刚进宫谢恩了。”旁边的克拉伦敦伯爵站了出来。 谢恩？ 约克公爵先是一愣，再一想，诺福克公爵？ 他顿时明了：“是...为了财政大臣的事？” “不错。”查理二世接过话头：“据说他刚刚去了一趟圣詹姆斯宫？” “对，去探望安德森先生了。”约克公爵点点头： “只待了一会儿，是跟本杰明爵士一起走的；我本想留他们一起用晚餐，也被婉拒了。” “本杰明爵士？”查理二世微微眯起眼睛！ 此前，本杰明信誓旦旦，说他在加莱被阿方斯赶出门来；可现在，他又屁颠屁颠的去探望安德森？ “我记得、我要走的时候，本杰明爵士就到了？” 克拉伦敦伯爵也露出狐疑的神色：“那他在安德森先生那里待了很久啊？” “将近一个小时吧。”约克公爵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本杰明爵士也靠不住啊…”克拉伦敦伯爵转头看向查理二世： “那老臣先想办法、卡住诺福克公爵那边？” “王弟觉得呢？”查理二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望向约克公爵。 谁知，约克公爵却给了他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 “臣弟以为，不应该卡住诺福克公爵大人，反而要让他尽快上任。” “哦？为什么？”查理二世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咱们都知道，诺福克公爵是安德森先生属意的人选；” 约克公爵眨了眨眼睛：“他要想坐稳财政大臣的位子，会寻求谁的帮助呢？” “阿方斯先生！”克拉伦敦伯爵一语道破天机。 “不错，只能是阿方斯先生。”约克公爵看向查理二世： “我们不一定能得到阿方斯先生的投资，但诺福克公爵大人可以； 因此我认为，应该让他尽快上任，才能尽快解决财政资金的问题。” “照这么看…”查理二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阿方斯先生…也未必真想放弃对英国的投资？” 想想也是。 本杰明去了一趟加莱，回来就说阿方斯生气了，不打算投资英国了，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可一听说安德森醒了，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探望、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小时，还跟诺福克公爵也见了面； 而诺福克公爵呢？在安德森出事之前，他没有来谢恩；安德森出事后，他也没有来谢恩； 直到今天，安德森醒了，他去见了安德森一面，就来找自己谢恩了？ 除了安德森，还能有谁、给他这样的底气？ 再看安德森，他出事之前，查理二世可是跟他聊过天的，那时候，安德森可没有这份底气。 到了今天、他刚醒过来那会儿，费尔西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要送安德森回加莱，他也没说什么。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那会儿，也没有这份底气！ 这又说明，安德森现在的底气，就是本杰明给的。 而本杰明的底气，又是谁给的？有且只有：阿方斯！ 这一番推断下来，兴许本杰明跟阿方斯就是在唱双簧，给自己唱一出欲迎还拒的戏本！ “如果真是这样…”克拉伦敦伯爵细思极恐：“那他是故意恐吓咱们？” “未必不可能。”查理二世点点头，声音满是唏嘘： “可惜，咱们还需要他的投资，明知是局，也得跳进去啊！” 查理二世的无奈，约克公爵跟克拉伦敦伯爵感同身受。 安德森不出事的时候，他们一直觉得，阿方斯就是个普通商人，根本拿自己没办法；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算是国王，也有缺钱的一天啊！ 没有钾碱，羊毛业产出下降，税金就收不上来，查理二世就会缺钱； 非洲航线受阻，新大陆的烟草、蔗糖、金银无法运回本土，查理二世就会缺钱； 要对付荷兰人，要镇压克伦威尔的私生子，这需要大量的海军、陆军，查理二世还是缺钱… “陛下，您看这样行不行？”克拉伦敦伯爵突然开口： “咱们就先让诺福克公爵上任，让他向阿方斯先生兜售国债，能卖多少是多少； 等阿方斯先生的资金进来，被动的就是他了，您觉得呢？” 这是…要跟阿方斯再玩一次赖皮？ 查理二世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又盘算起来： 反正都会得罪阿方斯，真要坑他一把的话，那肯定不能坑少了；问题是，坑多少才算多呢？ 首先，他们之前拿了10万英镑的国债，跟阿方斯换了2万磅钾碱，这肯定得坑回来吧？ 其次，他们跟柯尔贝尔约好的、让阿方斯提供的14艘满配的厄斯塔什级护卫舰，总得先拿到手吧？ 其三，阿方斯答应的、10万磅单价1英镑的钾碱，也得想办法骗到手吧？ 这一扒拉下来，至少是2、30万英镑的大数目，他们得发多少次国债，才能让阿方斯一步一步入套？ 再说了，诺福克公爵的面子真有那么大，能让阿方斯拿出这么多真金白银出来？ 就连旁边的约克公爵，也露出狐疑的神色：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阿方斯先生本就不怎么信任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拿出钱来？” “我们可以让诺福克公爵大人去加莱跑一趟，最好是多跑几趟。”克拉伦敦伯爵提议道。 “那也不行，太慢了。”查理二世摇了摇头：“咱们的时间可不多，安德森先生还准备回加莱呢！” “嗯？”约克公爵却是一愣，转头看向克拉伦敦伯爵： “安德森先生还要回加莱？伯爵大人，我不是让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