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埃莉诺刚刚回到别墅，就在门口撞见了前来拜访安德森的本杰明。 “晚上好！本杰明爵士。”埃莉诺率先向他打招呼：“您从城里过来的？” “啊...哈！”本杰明打着哈哈：“是呢，您这是拜访朋友去了？” “是...呢！”埃莉诺也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您是来找安德森的？我陪您过去？” “呃...不用了。”本杰明往楼上一指：安德森正站在二楼一处窗台前招手呢！ “哦...那您先上去吧。”埃莉诺顺着他的手、朝楼上的安德森瞟了一眼，随即又迅速低下头、转身匆匆进了门... “上来吧，爵士，一直在等您呢！”安德森自然也看出埃莉诺的不自然，却并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来了。”本杰明满脸堆笑、也朝安德森招了招手... ... 二楼，观景廊。 一张长长的酒桌摆放在窗台前，上面摆放了各种鲜花、点心跟酒水。 此时的安德森，便站在酒桌前、不紧不慢的倒着酒。 “哈哈！安德森先生！”从楼梯上来的本杰明大笑着朝他走来：“让您久等了！” “看起来、您心情不错？”安德森举着两杯酒，笑眯眯的转过身来。 “哈哈！幸不辱命！阿方斯先生已经答应、支持我们了！”本杰明伸手接过酒杯，朝安德森示意了一下。 “当真？”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安德森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狂喜！ 对于阿方斯来说，“大计划”只是帮他打开一个市场，多赚一些钱； 对于本杰明来说，“大计划”也只是打开一条上升通道、有机会成为权贵家族； 可对于安德森来说，“大计划”就是通天大道了！ 一旦“大计划”成功，他不但能抱得美人归、成为英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没准还能弄到一份爵位，当上贵族老爷； 甚至...在阿方斯的孩子成年之前，他都能代表阿方斯、在英国呼风唤雨，像太上皇一样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当真。”本杰明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这才继续说道： “这一次也是得赖于安夫人的帮助，阿方斯先生不但给我们出了主意，还答应出巨资支持我们！” “说说看，本杰明爵士。”一听阿方斯还给他们出了主意，安德森顿时上了心！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阿方斯是愿意支持“大计划”的，毕竟...这能给阿方斯带来巨大的好处； 而阿方斯一直不愿意表态，很可能是担心风险太高、而分给他的蛋糕还不够大； 如今阿方斯给他们出了主意，那么...只需要看看这主意是降低风险、还是分润好处，就可以确定阿方斯的态度！ “首先，阿方斯先生建议我们提前拉拢更多朋友、再削弱那些不可能支持我们的敌人；” 本杰明喝了一口酒，这才继续往下说： “其次，阿方斯先生建议我们推选其他派系的人选担任领袖，而不是自己来当领袖； 其三，我们需要想办法推行承兑券，这样一来、阿方斯先生才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我们。” 谁知，安德森听完，眉头却逐渐皱了下去。 要说提前消灭一些敌人，他没有意见；可提前拉拢更多朋友、推举其他派系的人当领袖，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拉拢人、要让别人顶在前面，就得把位置给别人； 可位置给了别人，他们又该如何安排自己的人上位？此外，别人当上老大了，还愿意当他们的傀儡？ “爵士，您认为...这些建议应该采纳吗？”安德森再度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本杰明。 “哦？您觉得...不应该采纳？”本杰明目光一凛：这下他算是明白，阿方斯为什么要把安德森召回去了！ “大计划”是安德森坚持的，钱是阿方斯出的，到头来、安德森还不打算听阿方斯的话？ 换成他是阿方斯，就安德森这二五仔的作派，就该装进麻袋沉海里！ “不不不...我不是说不采纳，而是...应该变通一下！” 感觉到本杰明态度的变化，安德森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您知道的...好位子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现在就许出去，那以后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 本杰明自然知道，把这些好处许出去之后、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可阿方斯是要把安德森召回的，这就意味着…他们现在许出的好处，可以是本应该给安德森那份！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让安德森知道这事，免得安德森掀桌子不干了； 正好，安有另一个线条的事情需要他来安排，本杰明就把它巧妙的嫁接上来： “阿方斯先生给了我们四个领袖人选：库珀爵士、前护国公理查德、鲁伯特亲王跟普法尔茨的卡尔一世； 不过、安夫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人选：芭芭拉夫人跟陛下的私生子。” “芭芭拉夫人的…私生子？”安德森直接忽略了另外四个人选：“夫人…想扶持他成为新国王？” “不错。”本杰明眨了眨眼睛：“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安德森的眉头再度皱起： 首先，英国从没有私生子继任国王的先例，如何取得贵族跟教会的认可，就是一大难题； 其次，如果斯图亚特王室的私生子可以成为国王，那金雀花王朝、都铎王朝的旁支们，会不会觉得、他们也有成为国王的资格？ 其三，这个私生子还是个婴儿，在这个婴儿随时可能夭折的年代、选他当国王，分分钟就是鸡飞蛋打的命… 当然了，抛开这些问题的话，这个私生子、又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一来，这孩子太小了，离他成年亲政还有17、8年时间，这么长的缓冲时间，也足够安德森他们把控朝政了； 二来，这个婴儿只能指望芭芭拉夫人跟白金汉公爵，而这两个的脑子都一般，最终还得求助于安德森； 人来，身为私生子的他，其实是很难坐稳王位的，即便将来亲政了，也得继续依赖安德森他们，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卸磨杀驴… 再想想，安德森心中已经愿意支持这个私生子，只是还有些不放心： “爵士，让私生子成为国王可不是一件易事，夫人有办法…让贵族跟教会支持他？” “不，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谁知，本杰明摇了摇头： “安夫人的意思是：帮他成为国王；至于合不合法、能不能坐稳，这不是我们考虑的。” 不是他们考虑的？那谁来考虑？ 本杰明这番话，让安德森直接犯了迷糊。 从字面意思理解，他们先费尽手段、把斯图亚特王室解决，再把这个私生子扶上位； 可等他上去了，又不管他能不能坐得稳、能不能得到贵族跟教会的拥戴？ 那他们拥立一个站不住脚的国王，到底图啥？ 猛地、他想到另一种可能：借刀杀人！ 白金汉公爵跟芭芭拉夫人可不是老练的政客，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不瞎逼逼； 就像上次，克拉伦敦伯爵玩个小花招，芭芭拉夫人就抓住机会、把阿林顿伯爵搞得身败名裂； 如果不是安德森建议白金汉公爵帮他一把，这会儿，阿林顿伯爵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以此类推，如果本杰明他们把芭芭拉夫人的儿子推上国王之位，却有另一批人、想把这孩子拉下来？ 那没说的，芭芭拉夫人一定不会跟这些人客气，抄家伙就是干、非杀得人头滚滚不可！ 到那时，本杰明他们可以选择借机排除异己、也可以在旁观望，甚至还可以在局面失控时…再反戈一击！ 总的来说，如果芭芭拉夫人他们能保住王位，本杰明他们血赚；如果王位丢了，本杰明他们也绝不吃亏… 想到这儿，安德森虽然不太认可、却还是点了点头：“您是打算借芭芭拉夫人的手，解决跟我们作对的人？” “没错！”本杰明眼珠子一转：“您跟白金汉公爵大人关系很好，如果您去说服他们，我想…必定事半功倍！” “您怕不是在开玩笑？！！”安德森被吓了一跳：“我去跟白金汉公爵说，让他跟我们一起…推翻国王陛下？” “当然不是！您想什么呢？”本杰明有些哭笑不得： “白金汉公爵大人不喜欢约克公爵殿下，但眼下…殿下是陛下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所以…是打算借白金汉公爵之手，先拿下约克公爵？ 安德森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您的意思是？” “确切地说，是安夫人的意思。”本杰明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封安的亲笔信，递给安德森： “安夫人打算跟芭芭拉夫人合作，成为她的孩子的教母； 这样一来，陛下允诺给阿方斯先生的“公爵之位”，也可以给这个孩子…” “嗯？”安德森越听越是迷糊：“这两件事…有必然联系？” “陛下为什么不肯给出“公爵之位”？不就是不想让阿方斯先生占便宜？” 本杰明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安夫人打算跟芭芭拉夫人合作，把这个爵位给她的孩子； 您想一想，这孩子也是陛下的私生子，安夫人愿意把爵位让给他，陛下还会有意见吗？” “也就是说…夫人打算先把爵位让给芭芭拉夫人的孩子，帮助他成为国王？ 等这个孩子成为国王后，再拿出一个新的“公爵之位”，给夫人的孩子？” 总算搞清楚这部分逻辑，安德森却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可是...把“公爵之位”给芭芭拉夫人的孩子，就能让白金汉公爵大人、推翻陛下？” “您想，这爵位本是要给阿方斯先生的孩子的，对吧？”本杰明自然是早有准备： “但现在，安夫人说，她愿意把爵位让给这个孩子，这一切就算数了吗？” 当然不算！ 只要阿方斯不承认，那一切都是白搭！ 如此一来，安德森反而明白了本杰明的意思：查理二世必须拿出别的东西，让阿方斯同意这个交易！ 那...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获得阿方斯的信任呢？ 显而易见，只有一个：这个私生子被承认，被立为王太子！ “也就是说，夫人提出这个交易，而芭芭拉夫人则利用这个交易，让陛下承认这个孩子？” 安德森点点头：“那我需要做的、就是让白金汉公爵去说服陛下，让这个孩子成为王太子？” “那倒不用，只需要让陛下承认这个孩子，再以自己的孩子的名义、授予他“公爵之位”。” 本杰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更容易成功，也可以先确保这个孩子获得继承王位的法理； 但是、这法理又不太够，那白金汉公爵大人自然得站在咱们这边，先对付约克公爵殿下！”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查理二世不愿意给出这个爵位，说到底还是因为抠； 既然这样，那安不要这个爵位了，反手送给他的私生子，他还会继续抠抠搜搜不肯给？ 如果他给，那他以什么样的名义、给孩子这个爵位？他的儿子，还是安的教子？ 显而易见，只要查理二世不是脑子进水，就不会以“安的教子”的名义、给出这个爵位。 这样一来，就可以倒逼查理二世、让他承认这个私生子。 可承认之后呢？ 查理二世肯定不会给予他更高的地位，至少…绝不会立他为王太子； 但芭芭拉夫人呢？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儿子都成王子了，却不能成为太子，谁咽得下这口气？ 再然后，就是芭芭拉夫人跟查理二世反目成仇，与安德森他们合作、推翻查理二世兄弟的戏码了… 想到这儿，安德森才伸出手来，接过本杰明递来的信：“那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有劳了。”本杰明递出信封，再度举起酒杯，淡定的喝了一口。 “话说…”见本杰明似乎没有后文了，安德森忍不住眉头一挑：“老爷…没有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