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白金汉公爵还是觉得，安德森有些想当然了。 是的，查理二世承认这个孩子、可以让他被默认为王室成员；可默认…不代表他就有继承权！ 再说了，查理二世已经指定约克公爵为王位继承人，法理上、约克公爵的顺位也会高于这个孩子。 但是…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选择帮亲不帮理。 如果这个孩子当上国王，白金汉公爵肯定能当上首相； 可如果…是约克公爵当上国王，那白金汉公爵非但不能当上首相，反而有可能成为墙上的一幅画像… 再说了，就算其他人不支持这个孩子当国王，安也会支持的；毕竟…她既然送出一个爵位，自然要获得回报！ 想了想，白金汉公爵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孩子成为国王，子爵夫人希望获得什么回报？” “如果小殿下成为国王陛下，我想…国王陛下应该会慷慨的回报夫人、给小少爷一个公爵之位吧？” 安德森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金汉公爵。 “当然！这是当然！绝对的，绝对会的！” 一听安只要一个公爵之位，白金汉公爵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想一想，这爵位本来就是安的，而芭芭拉夫人的孩子、很可能毛都捞不着一根； 但现在，安愿意把它给芭芭拉夫人的孩子，让他成为国王之子，并在将来成为国王，这是怎样的恩情？ 而安、却仅仅是要回她借出的公爵之位，连一点利息都不打算要，这还需要考虑吗？ “那就行了，除了爵位，夫人只想要芭芭拉夫人的友谊。” 安德森递出那封信：“正如您说的那样，凯瑟琳王后也给夫人写了信，所以这封信…” “我一定亲自交给芭芭拉！”白金汉公爵一听就懂，连忙双手接过信封，直接揣入衣服的内兜中。 “那就麻烦您了…”安德森点点头，又开始给白金汉公爵画大饼： “相信我，如果卡文迪许爵士什么也没做，您也可以在小殿下成为国王后，当上尊贵的首相！” “当然！我当然希望这样。”白金汉公爵尬笑起来：“但、但那是很久以后…我还是希望更快一些…” “当然，我们还是希望卡文迪许爵士能做点什么。” 这一次，安德森可不会再为他安排好，而是继续刺激白金汉公爵的贪念，让他自己去针对克拉伦敦伯爵： “事实上，从您这儿离开后，我就要去拜访诺福克公爵大人了，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您知道的，一旦陛下得知奥蒙德公爵的死讯，肯定需要尽快拿到钱、组建一支强大的平叛大军； 这样一来，公爵大人就得马上重启羊毛税提案，在陛下的支持下，想办法让它通过。” “什么？！！”白金汉公爵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之前不是说…只是演戏、不会真的通过法案吗？” “当然不会通过，但我们得让陛下看看，阻力有多么大，是吧？” 安德森眨了眨眼睛：“同样的，您也必须让您的朋友们知道，陛下这一次有多么坚决？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继续重视您的友谊，请您帮忙阻止这项法案。” “那、那还行…”白金汉公爵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羊毛税提案影响了那么多人的利益，要是真的通过了，诺福克公爵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同样的，白金汉公爵之前收的那么多礼物，说不得还要退回去一部分，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可倘若、这只是一场逼真的表演，那就完全不同了： 白金汉公爵可以理直气壮的再要上一大笔钱，并在议院高谈阔论、维护他的“朋友们”的利益； 到最后，提案被否决，他可以跟那些人交代，诺福克公爵也不用担心被报复，可谓是皆大欢喜！ “等着瞧吧，只要提案被否决、陛下一定会急得团团转，想尽快筹备去北爱尔兰平叛的资金。” 安德森继续循循诱导着：“您就可以站出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克拉伦敦伯爵大人身上； 您就说、他有可能是给我下毒的凶手，老爷也不喜欢他，只要他还在当首相，老爷就不会投资英国。” “这样一来…陛下一定会把他赶下台，让我当首相，对吧？！！”白金汉公爵眼睛瞬间绽放光芒！ “完全可以试试，不是么？”安德森微微眯起眼睛： “就像上次阿林顿伯爵大人出事那样，我们可以联合所有的力量…” “好！非常好！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白金汉公爵一拍大腿：“这该死的老头子，早该下台了！” “您说得对，他早该下台了…”安德森深深的望了白金汉公爵一眼，假装漫不经心的摇晃起酒杯。 安德森这个动作，让白金汉公爵一个激灵：他是想要好处？ 是了！ 自己只顾着盘算能得到多少好处，却忘了这是一笔交易，自己得到好处的同时，也该回报安德森才是。 那么、自己应该回报他什么？ 想一想，安德森为什么坚持扳倒克拉伦敦伯爵呢？ 除了影响阿方斯的投资计划，更重要的…是他影响了约克公爵跟安妮海德离婚！ 也许、自己应该推波助澜一把，让约克公爵跟安妮海德尽快离婚，好让她跟安德森双宿双飞？ 想到这儿，白金汉公爵露出暧昧的笑容： “如果伯爵大人被投进监狱，公爵夫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到时候，约克公爵肯定不会救他，那公爵夫人能找的…就是您了？ 您放心，我不会杀他的，留着给您做人情，让公爵夫人对您死心塌地！” “那、就劳烦您了…”安德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还是满脸堆笑的、举起手中酒杯。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比起让安妮海德对他死心塌地，他更想夺取克拉伦敦伯爵的政治资源； 不过，白金汉公爵既然误会了、安德森也没必要解释什么； 他只需坐山观虎斗，等白金汉公爵对克拉伦敦伯爵的党羽进行清算时，再出手招揽人心！ “哈哈…不用客气！来，让我们干了这一杯！” “干！” … 从白金汉宫出来，安德森并没有急着去找诺福克公爵，反而是乘着马车，直接赶往安德里格斯的银行。 白金汉公爵刚才就告诉他，今晚斯宾塞伯爵那边办了宴会，请了很多人去参加； 可安德森却没有收到邀请，那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今天的大部分宾客都不喜欢安德森，要么、就是不想让安德森知道他们今晚谈了什么！ 因此，安德森大胆猜测：今天的宴会，跟诺福克公爵放话要调查商人们的税收有关！ 这样一来，为了计划能加速进行，安德森就需要堵住安德里格斯、不给他参加宴会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安德森赶到时，安德里格斯刚刚关上大门，准备离开这里！ “晚上好！安德里格斯先生！” 安德森来不及下马车，就摘下帽子、将脑袋伸出车窗外： “难得有朋友来访，不请我喝一杯呢？” 正在锁门的安德里格斯回过头来，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安德森先生？” “是我没错。”安德森指了指正被锁上的大门：“进去里面谈谈？” “呃…” 安德里格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锁上的大门，露出尴尬的笑容： “门都锁上了…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咖啡厅喝一杯？” “您上次来找我的事，老爷已经给我回信了。” 安德森搬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您确定、要去咖啡厅谈吗？” 上次的事？安德里格斯一脸懵逼！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入股承兑券的事！ 这一下，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连忙从身上摸出钥匙，飞快将门上的大铜锁打开： “请进！安德森先生！” “那就、打扰了！”安德森这才满意的放下车帘：看我能不能拿捏你个小样儿？ … 银行并不大，进门是个厚实木头打造的典当柜台，柜台周围还围了一圈铁栅栏，防止有人抢劫； 绕过柜台，就是一个连接楼上楼下的木制楼梯，而楼梯旁边，就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请进，安德森先生。”手持着烛台的安德里格斯、将安德森让进办公室。 “有劳了。”安德森微微点头，摸着黑走向沙发的位置。 在他身后，安德里格斯则将办公室内的烛台一一点燃，又从酒柜中拿出一瓶加莱可可跟两个杯子： “安德森先生，要抽烟么？我这儿什么都有，加莱的金色圣路易、古巴的雪茄，还有西班牙的鼻烟。” “哦，不用，我自己带了。”安德森挑了个位置坐下，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卷烟盒子。 “抽我的，抽我的！” 安德里格斯飞快的小跑过来，将饮品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卷烟盒子，递到安德森面前。 见他都把烟递到面前了，安德森也没有继续拒绝，将卷烟盒子揣回兜里，从安德里格斯手中接过一根卷烟。 “来！”安德里格斯又飞快的掏出一个打火机，给安德森点上火！ “不错，这金色圣路易很正宗啊！”安德森抽了一口，发现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像是从菲尔帮手中买到的？ “正宗就好！正宗就好！”安德里格斯这才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您怕是不知道，共济会舰队在伦敦也有自己的产业，不但卖卷烟，连安夫人的雪花膏都能买着！” “哦？”这一点，安德森还真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伦敦只有自己跟菲尔这两个渠道，却没想到阿方斯早就通过共济会舰队、又埋了一个楔子！ 如此看来、在菲尔不知道的地方，也许还有其他人、向阿方斯或者尼尔汇报自己的行踪？ “已经开了快一年了，一开始只是个小酒馆，后来扩建了几次，现在很多商人都会去那边了解一些消息。” 安德里格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边的消息特别灵通，法兰西的、荷兰的，就连丹麦跟瑞典的消息，都能打听到…” 消息特别灵通… 安德森听得背后直冒冷汗：他差点忘了，阿方斯就是玩情报跟舆论的大行家！ 他在伦敦投资酒馆、为这里的商人跟投资商提供最新的消息，在帮他们赚钱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钾碱要涨价、羊毛要跌价，甚至是丹麦海峡落入阿方斯手中的消息，都是通过酒馆、直接透露给本国商人的； 等过段时间，他们执行“大计划”的时候，也许可以利用这个酒馆、释放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消息？ “来，加莱可可。”见安德森一时走了神，安德里格斯心中冷笑，嘴上却颇为殷勤： “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喝太多酒，免得误事； 可客人过来，又不能不招待，就只能拿咖啡、可可或者牛奶； 可惜众口难调，我即便是同时备上这几种饮品，也难保有人不喜欢； 幸好啊！阿方斯先生发明了加莱可可，这种可以应对黑死病跟坏血病的神奇药物…” “确实！加莱可可现在比啤酒还要畅销，没有人会拒绝一杯加莱可可。” 安德森笑着回了一句，借机将话题引到阿方斯身上：“好让您知道，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承兑券的事！” “请讲！”安德里格斯瞬间额头一振、满脸期盼的看着安德森！ 然而，他越是期待好消息，安德森偏不让他如意： “唉…我替您说了不少好话，但老爷坚持认为、英国的市场不大，没有进一步投资的必要。” “怎…怎么会小？”安德里格斯一下子站起身来：“英国有、900万人口呢！我们还有广阔的殖民地！ 您看，荷兰才200万，瑞典也只有200万，丹麦也不过300万人，三个国家加起来还没有我们一个国家多！ 就算…就算是法兰西，你们也只有1700万人口，还有马扎然公爵在跟阿方斯先生竞争市场… 要我说，英国市场一点也不小，反而会越来越大，有阿方斯先生的投资，人民一定会创造出更多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