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初阳已经走到中庭,他注视着小窗口外面的天空。 蓝色的夜幕之下,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像是撕碎的羽毛。 “小阳啊!” “方教授。” “叫什么教授,这个时候可以叫伯伯了呀。” “……” “进了项目组了,开不开心?” “开心,教授,您没徇私吧?”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初阳的心也死寂了一般。 终于,方同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你伯伯?” 初阳的心仍紧紧揪着,即使那些老师没有因为妈妈的身份而偏私,那么那些和他同一组进去的同学呢?他们会怎么想?要是被传出了不好的谣言,方教授的名誉损失由谁来承担? “小阳,你是不是……不想和伯伯来往啊?” “没有。” “那你是担心那天说的话被人诟病吗?我跟你说,最后面那两个问题其实压根不算在面试题目里面的,就是我们都确定这个学生可以通过也符合标准了之后才补充的,你是你们组的第一个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没在标准内我们根本不会问和专业不相关的问题,这毕竟只是个集训项目,又不是考研和找工作。” 对啊,只是一个集训项目。 “教授,我只是……” “好了不要多想了,有伯伯在,怎么可能让别人说你的坏话?”方同语重心长,“这个集训你知道有多少人报名吗四百三十六个,那隔壁北大的,还有其他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都来,你可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将才啊,你要挺起胸膛来做人,我们光明磊落,我们靠自己的实绩做事。” “那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是不是快到你妈妈的忌日了?” 初阳点了点头。 等对方又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时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 “之前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回去看她的,可能你们不知道。” 你们? 是我和爸爸吗? “但是今年恐怕没机会回去了。” “我知道的,您要准备项目。” “你什么时候来伯伯家坐一会儿好不好?” “我……” 去了之后能做什么? 况且,自己实在不知道妈妈和他到底多熟,爸爸知道他吗? 初阳试探道:“教授,您和我爸也是朋友吗?” “啊……”方同语塞,“这个,” “行,我明白了。” “小阳记得来伯伯家玩啊,我让晴好带你来。” 挂掉电话,初阳缓了半分钟,而后他转身,整个人直接僵住。 周小乙又站在他身后。 声控灯已经熄灭,初阳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不知道他什么情绪。 但是他能感应到——不太好。 他试着朝他走了两步,唤道:“小乙?” “原来你和方教授是亲戚啊?”周小乙说。 “不是。” “哦~” “你怎么在这儿?”初阳冷静下来。 “看到你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以为出啥事儿了,来看看。” 所以就听到他和方教授私联了吗? 这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方教授已经明确说了他进项目组是七个导师一起评判的结果,他希望周小乙不要误会。 “我没事儿,我要回去了。”初阳说着就走,然而周小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初阳偏眸注视他,“你干什么?” “你是同性恋,所以不会对方晴好动心思的,对吧?” “周小乙!”初阳简直难以置信,“你竟然不相信我?” “呵~”周小乙短促地笑了一声,尖锐到声控灯都又亮起来。 于此,初阳便能看清楚从他眼底渗出来的寒意至极的轻蔑。 周小乙继续冷声道:“现在的同性恋不是男女通吃么?” “你想和我打架吗?”初阳觉得自己冷静至极,如果周小乙再说一句诋毁他的话,他一定能把他摔到墙上去。 周小乙松了手,但语气带着挑衅:“我不会打架,也不会男女通吃,更不会……啊啊啊啊!” 初阳揪住周小乙衣领,迫着周小乙仰视他。 “你以为你是谁?!以后我要是听到学校有什么谣言,我只认为是你传出去的,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 * 雪越下越大,天地一片白茫。初阳回到内屋穿上外套,又围上围巾,然后给张阅宁发消息:我们见一面。 五分钟后,他在楼下等到张阅宁。 楼下的平台空间被布置成了公共琴房,里面摆着一架钢琴,平常会有些学生过来弹曲子。 今天没有,大概是天太冷了。初阳看到张阅宁的鼻子又被吹红了,他上前一步,一圈一圈地将围巾取下来。 “怎么突然叫我下来?”张阅宁乖乖倾身配合。 初阳把围巾又一圈一圈地替他围上去道:“跨年的时候应该给你送个礼物的,我从来没送过你东西。” “今天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把围巾围好,初阳抬眸看他,迅速一眼就又偏开了。 张阅宁轻笑一声,越过初阳的肩膀看向外面的茫茫大雪说:“我很喜欢下雪天。” “为什么?” “和你很像。” 初阳:“……” 他短暂地无语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像了?” 张阅宁却摇了摇头不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布置新房子?” 初阳转移话题道:“要去外面散步吗?” “好啊。” 两人沿着至善路走,路上的情侣们手挽着手相互依偎。大学里不像高中了,像初雪这样令人欣喜的日子,他们也都只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不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