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洗廉价布料上的油污,说:“我没找生意。” 八妹冷笑了一声,爬进水槽,用脚把床单搅匀,小腿可见积年累月的纵横斑驳的长条状伤痕——李长城说过,八妹是受不了继父的家暴才跑出来的。 “年轻的小伙子在3楼,基本都是工厂里的零工,没得几个钱。” 年轻,工厂,意味着有很多低收入的低龄人群,这线索在柳回笙脑中炸开烟花。 “没得钱,我收便宜点就行了。”柳回笙说着拧开水龙头,借着水声问,“你收多少?” 八妹继续踩床单,布料在水里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滑溜溜的。 “这个要看。一般么,就收个200。要特殊服务的话,那就要涨价的哦。不过你去找楼上的小伙子也行,年轻,体力好,还没得啥花样。” 对于八妹来说,卖身是麻木的,语气就像评价花园里的草哪个高哪个低,下雨后哪个坑深哪个坑浅,路边的棉花糖卖三块钱还是五块钱。 于是,柳回笙的目标从一整栋筒子楼缩小到了第三层。 3楼一半的房间被2公里外的那家机油厂租了,6人一间,没人管,也没人查寝,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有差别。每天蒙蒙亮,3楼就跟打仗似的起床,一百多号人轮流洗漱,浩浩荡荡去工厂。 找一个不合群的人很容易。 大清早时间最紧的时候,最后一个走进洗漱间,匆匆洗完就走。生怕被注意、被搭话,更怕人多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谁,还要紧张地道歉。 “喂!还插队啊你?” 姗姗来迟的牛高马大的男人一吼,原本排在前面的小个子青年跟踩了电线一样浑身一震,哆哆嗦嗦退到后面。 柳回笙瞳孔一缩,嘈杂的洗漱间骤然宁静,落脚在那个身材瘦小的青年男人身上—— 黑色短袖下的胳膊如同筷子,蓝色工装长裤超过他本身的尺寸不得不用鞋带绑在腰上,目测只有170。头发锅盖一样遮着眼睛,全程缩着脖子,耸着肩,两手抠着褪色的洗脸盆边沿。 完全符合他的侧写。 低着头,看不到眼睛,微表情分析产生了难度,但,那张紧紧抿起的嘴,以及用力到发白的宛如骨头的手指,彰示他此刻的恐惧和怨恨。 外貌特征符合,且有严重的厌世倾向。 “江峰么,农村娃。” 中午八妹一回来,柳回笙便以在3楼被吓到的理由讲述了江峰洗漱被排挤的过程。八妹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平时不说话,也没得啥朋友。” “那家里人呢?”柳回笙问。 “不晓得,好像死了。” “噢,这样,感觉有点可怜。” “住这个地方的人,个个都可怜。你可怜别个,谁来可怜你?混得下去,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再说了,他其实还挺机灵的,也就表面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之前我借了半袋洗衣粉给他,他还给我介绍了两个客人。” 噔! 古寺敲响巨钟,山谷因此震动。 两个客人——朱广山,李长城。 “晚上行动。” 四个字输进聊天框,瞄了眼正上方的备注,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转而拨通语音。 八妹出门了,屋里就她一个人。 几乎一秒被接起,冷冷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怎么样了?” 柳回笙神态自若,背着窗户,用手指在桌上走影子人。 “基本确定了。” “基本,看来你也不确定。” “对。他其他地方跟我的侧写完全吻合,就是看不到他身上有没有烧伤的痕迹。” “穿得很严实?” “嗯。长裤长袜,我总不能让人当场脱裤子吧?” “最近三十七八度,这么热的天,天天穿长裤长袜,本身就很可疑。” “看来赵队也蛮会推理的嘛?” “你也知道我是队长?” “呵......”柳回笙低沉地笑了起来,转而问,“怎么样?什么时候行动?” 手指的影子在桌上模仿两条腿走路,从桌沿走到中间,再原地踏步重新退了回去。 对面思忖了两秒,定了主意: “今晚。” 柳回笙满意勾唇,停止走动的手指,靠在椅子上欣赏后背窗口投到墙上的夕阳光:“好,跟我想的一样。” 话音刚落,便见窗口投到墙壁上的烙印,右下角她以为是花盆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飞快消失。 猛然回头: “谁!” 第017章 逮捕(一) “谁!” 窗口的人影消失,柳回笙光脚追了出去。却只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等她开门,冲出走廊,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记忆霎时回闪,明媚的光线骤暗,变回那个冗长幽深的巷子,恶魔提着刀在巷子尽头等候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心脏如马蹄踏上面鼓轰隆隆一阵乱响,头皮却在加速的心跳下变得冰冷,似一万只蚂蚁抱着冰块在头顶爬行,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寒气。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