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需要尊严的。孤身偎在扭曲的老槐树下,将自己放入尘埃之中,苟延残喘地乞讨对方施舍的回应。 但她是柳回笙。 柳回笙这个名字是和田玉精雕细琢的最莹润的那块吊坠,供奉在雪莲花装填的高台,于清冷的雪峰睥睨脚下的苍生,接受他们的爱与崇敬,无人想,她本身也会爱人。 她的爱生来就是骄傲的。就像风雪冷夜最高处盛开的花朵,美丽、孤冷、清高,却孤独。 推她上高台的,是赵与。 弃她于高台的,也是赵与。 可是赵与,你知道么?我的骄傲仅能支撑一个主动的吻。 ^^^^^^^^^^^^^^^^^^^^^ “幼儿园纵火案”告破,分局总算松了口气。剩下的,便是整理相关证据,提交至检方进行公诉。 赵与还是老样子,半长不短的头发习惯性扎在脑后,身上要么是警服,要么是笔挺的衬衫,眼睛明亮有神,睫毛浓到让人怀疑化了眼线。偏偏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老是板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 柳回笙却对任何人都笑着,虽然科普过职业性假笑,同事都知道她并非发自内心的高兴,但美好的事物笑起来赏心悦目,大家也喜欢看。 一笑一板,一温和一冷冽,似乎没有变化。可无人发现,那晚的不欢而散已在二人心中竖起高墙,在警局,一不谈情,二不说爱,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所有人,10分钟后3号会议室集合,副局跟我们组开表彰会。” 因为要开表彰会,所有人都穿了警服。而柳回笙的职位是刑侦顾问,不在编织,便穿的黑色制服。 陈豆豆慌忙从屏幕里抬头:“啊?10分钟啊?我肯定来不及,陈词没写完,照片还没弄好呢!” 说着疯狂在结案陈词上敲打文字。 柳回笙的工位在她旁边,“照片怎么弄?我帮你。” 陈豆豆如获大赦:“笙姐你真好!照片只要答应我当你徒弟就弄好了。” “那我开会去了。” “别别别!那,那你帮我弄照片吧。就是案发现场、关联人物、关键证人、嫌犯住处的照片,放到共享网盘的文件夹里。” “好。” 柳回笙有一双好眼睛。 不单单是漂亮,而是拥有高精准堪比电脑的分辨率。曾经哈佛举办过一个眼力大王比赛,将黑白两种颜料勾兑,按比例排列成由深及浅的100份,柳回笙通过肉眼,将这100份颜料重新排列,没一个弄错。 她的天赋,让她能在跟嫌犯对峙的过程中看清对方的微表情,同样,在一张缩小版的照片里,她能精确捕捉到旁人没有在意的细节。 那是江峰床底的照片。 在水泥地板坑里,存放着他用以纵火的燃油、爬水管的胶底鞋、橡胶手套,看似只是一些作案工具。但在坑底的水泥面,右上角的位置,有一排小小的用刀划刻出来的字迹。 陈豆豆写完陈词,把文件压缩成压缩包,一边等压缩进度一边叨叨: “这个案子终于结束了,虽然江峰小时候很可怜,但也不是他杀害小朋友的理由。不过说真的,他真的看上去很弱小很老实,要不是他亲口承认,我都要以为他是被人利用的了。这两天还挺太平的,没什么事干,这样也挺好,说明天下太平。笙姐,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要我这个徒弟吧。笙姐,笙——” 没见柳回笙有反应,扭头去看,眼珠冻结—— 柳回笙呆坐在工位上,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被抽了似的颤着,未施粉黛的脸惨白,脖子前倾,脊骨佝偻,活脱脱抽筋剥骨,剩一张萎靡空虚的干尸人皮。 从进警局第一天就光鲜亮丽的柳回笙,从未露出这样狼狈的表情。那种表情陈豆豆见过,之前在警校去法院实习的时候,一个犯人被当场判处死刑,也是这种表情。从人间堕入地狱,被万千厉鬼撕扯到更深的深渊、永不见天日的那种表情。 “笙,笙姐......”陈豆豆心脏狠狠一揪,“笙姐你怎么了!” 柳回笙的身体猛烈一震,回神,灵魂却还在漆黑的深渊中,只是机械地靠着一丝理智站起,张皇无措地朝外跑去: “我出去一下。” 夜间的冷风吹灭蜡烛,断翅的蝴蝶消失在门口。 电脑屏幕上,色调阴暗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陈豆豆左看右看,除了汽油瓶、胶底鞋、橡胶手套,没看到第四样东西。 办公室另一端,赵与在工位前本想装什么都没看到,可柳回笙跑出去她匆匆瞥了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天崩地裂。 没道理。 柳回笙的情绪一向平稳,无论是当初煞费半年苦心的论文被偷,还是与她一刀两断天各一方,甚至当年向她坦白锁骨上的烟头烫伤,都是平和、柔缓,像一条永远不会发出流淌声音的河。 点开照片放大,画面中仍旧只有老旧的那三样东西。在玻璃瓶被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