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詹徽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说皇太孙好战,他又分明是对东海沿岸的百姓抱有深切的同情。 可要说他怜悯百姓,他又言辞凿凿,说要主动出击,抢夺他国。 …… 朱元璋打发走所有人后,缓缓走到朱标身边。 他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弯,侧着脑袋往外瞅了一眼,随即转回头,满脸的好奇望向太子。 “这太阳底下晒着,你居然也不会变黑?” 朱标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大哥怎么突然这时候让沐春回来了呢?” 朱元璋心里总免不了几分担忧,生怕大明的太子哪天真给晒成了黑炭。 他绕到朱标背后,双手扶住轮椅,轻轻一推,就把人推进了大殿里。 “英儿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他得帮我们守着云南,脱不开身。估计是想让沐春那小子回来,在我们跟前代他尽尽孝心吧。” 朱标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是另外一番盘算。 大哥从来不是那种需要靠做表面文章的人,如果真想回来尽孝,最有可能的就是先领兵平了云南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让云南彻底安定下来。 然后再风风光光地回京师,在朱元璋面前展现孝心。 朱元璋倒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显得格外开心:“沐春那小子虽说和允熥是同辈,可年纪上大一轮多呢,听说现在都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 “唉。” 最后这一声长叹,响亮地飘进了太子的耳朵里。 朱元璋显然是在琢磨着抱上重孙子的事儿了。 朱标嘴角抽了抽,只能小声嘀咕:“允熥还没行冠礼呢,就算提前,也得等上两载吧……” 朱元璋哼了两声。 …… 朱允熥浑然不觉自己即将成为大明皇室血脉的传承关键,此刻已匆匆赶到午门外。 午门矗立,城墙巍巍,皇城大道悠长,两侧高墙笔直,戒备森严,禁军巡逻不息。 门外紧邻的,便是洪武门。 此时此刻,大门外,一行人风尘仆仆地伫立于御道一旁。 队尾随着数辆马车,车上堆满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 不了解内情的人,或许会误以为这是哪位宗室穷亲戚投靠来了。 朱允熥仅是匆匆一瞥,注意力便落在了队列前端那位年约30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着圆领常服,腰间佩挂着一把军刀,站姿挺拔,坚定不移,片刻也不曾动摇。 未待朱允熥开口,他已率先引领身边一女子迎了上来。 “西平侯世子沐春,见过皇太孙。” 此人正是沐英的长子,未来西平侯爵位的继承者,沐春。 正当朱允熥欲搀扶这位堂兄起身时,旁边的女子也行礼:“臣女沐彤云,见过皇太孙。” 沐彤云? 西平侯女儿? 朱允熥心中生疑,注视着这位西平侯千金。 沐彤云身着浅绿色斜襟衣裳,绣有花鸟缠枝图案,点缀着淡黄色花蕾,裙摆叠折,色彩简洁。 她的动作轻盈,宛如水波泛起,引人遐想。 脚下踏着一双粉色小靴,更显玲珑可爱。 再观其面庞,不同于汤清悦那般的娇羞待放。 她如同春日初绽的新芽,生机勃勃。 圆润的小脸未经粉饰,肌肤如羊脂般细腻光洁,一对眸子灵动聪慧,配以少女的发型装饰,显得俏皮可人。 一切仿佛在瞬息之间,朱允熥的目光又回到了沐春身上。 沐春轻轻一笑,随后神情转为肃穆。 “家父得知皇太孙离宫求学兵法,又闻改封至淮西,恰逢万寿节,特意派遣我入京致贺,意在表达沐家永记皇上抚育大恩。” 朱允熥颔首,已是一把拉住了沐春的手腕。 “大兄勿需如此客套,说起来若非皇爷爷当年建立大明,你我或许就是亲兄弟了,皇爷爷刚听说大兄回京,无比开心,急忙差我前来迎接。” 回京二字,出自朱允熥之口,意味深长。 沐春神色略显矜持,眉宇间藏着几分忧虑。 “不过行近京师,耳闻皇上龙体欠安,太子殿下病情加重,心急如焚,日夜兼程,不知皇上与太子殿下近况如何?” 话语间,二人并肩向宫中行进。 朱允熥摆了摆手,“皇爷爷身体硬朗,已无大碍。倒是父亲这场病后,腿脚尚未完全恢复,现今行动还需依赖轮椅,但料想不久定能重新健步如飞。” 言谈间,他目光悄然转向后方,只见沐彤云双手交叠于小腹前,低首跟随,步伐谨小慎微。 沐春瞥了朱允熥一眼,嘴角浅笑,“父亲在云南时曾提,南疆毕竟是化外之地,多有未开化之辈。家妹渐渐长大,便想借此机缘,回京感受一番汉家女子的礼教风范。” “嗯?” 朱允熥轻声回应,心底却有几分疑惑。 西平侯府身为朱元璋义子,家中怎会缺少教导礼仪的嬷嬷呢? 他再次打量起紧跟其后的沐彤云,年纪与他相仿。 莫非沐英有意为女择婿? 一行人在朱允熥引领下步入皇宫,西平侯府的贺礼也随即由宫人接手,送往内库妥善存放。 朱允熥则继续带领着沐春、沐彤云,一路穿行,直至抵达中极殿。 “爷爷,堂兄堂妹来看您啦。” 朱允熥的目光穿过了围在一起低语的朱元璋跟朱斌。 朱元璋即刻转身,就连朱标也转头看来。 “沐春啊,你这小子好些年没回家了,现在瞧着更壮实了,颇有咱的风范啊。” 朱元璋满面春风,红光满面,上前几步就用力拍了拍沐春的肩和胳膊。 忽然,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眼神带着一丝犹疑转向了一旁,显得有些畏缩的沐彤云。 “这是英儿的女儿吗?” 此时,沐春已牵着沐彤云,双双屈膝跪拜。 “回皇上的话,父亲在臣离滇回京前吩咐,让我把家妹彤云带来,这次入京就是想让她在东宫学习些汉家礼仪。” “如果皇上觉得家妹还行,就把她纳入皇太孙的府邸。要是皇上不同意,这次我回京的任务就算失败了,父亲就不让我再回云南了。” 说话间,沐春已伏地磕头。 哎呀。 这瓜怎么又磕到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