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看到你再哭。”
无邪莫名感到身上有股冰冷的视线停留,后背倏地绷紧,盛葳却浑然不觉:
“那我不哭了,我现在有点饿。”
“我带你回家。”他听见自己说。
远处游船划破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就像某些正悄然偷窥的眼睛,眼里是化不开的波澜,安静地注视着两道身影走远。
十几步外的香樟树后,张海客攥着拳头,整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纹到出血。
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却不能抹去心头的酸涩,更何况他们早已经对痛感免疫。
路灯光从枝叶缝隙漏下来,在他脸上割出斑驳不清的阴影,犹如鬼魅般。
他看见盛葳主动抱住无邪,看见他把她搂进怀里,看见两人相互依偎的模样清晰到刺眼,心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到成渣。
“张海客。”
张海洋突然出声,声音冷得没有起伏。
“该走了。”
张海客站着没动,他只是莫名有些发恨,看着无邪拥抱她,就像是在照镜子,温馨的画面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心中想质问她,看到那张脸你第一个想到的到底是谁!依赖的又到底是谁!
哪怕她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害怕,他都看得出,她一定是想到自己了,他都高兴。
可她没有。
张海洋看起来什么表情都无,眼里黑得像墨,只是感到舌苔有些发酸甚至发苦。
他看见他们影子在路灯下缠成一片,心头起了忍不住想拧断他的脖子的念头。
却又被习以为常地瞬间压制下去,他早已习惯将所有的一切情绪积压在心头。
但那些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等待爆发的那天。
“走。”他扯张海客的袖子,沉声道:
“再不走要露馅了。”
张海客踉跄一下,才发现脚底像是被冻住般僵硬,转过身来就已经收好了所有的情绪,两个矫健的影子沉默地没入夜色。
……
“这是什么?”
盛葳看着无邪手中的东西好奇道,看起来像个耳环,但这其实是一只六角铃铛。
四四方方一小个,青中带黑,名副其实的青铜古器,里面灌了东西,所以不会响。
“今天我去见了个朋友,他因为和人去秦岭倒斗被举报,进去蹲了三年,这个就是他从秦岭里带出来的。”无邪耐心道。
“他找我想让我跟他再去一次,因为他缺钱,我想先查查这铃铛的来历,至于去不去还得看情况。”无邪面露犹豫。
盛葳心中一动,看来是又要套他了。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盛葳拿过无邪手上的铃铛看了看。
“你真这么想?万一危险……”
无邪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开心,但也怕里面危险,他都是个半吊子,有些拿捏不定。
“你就当雇佣我好了,雇佣我保护你,我还要赚钱交房租。”盛葳建议道。
无邪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不然他反倒愧疚得很,于是应下,并表示不会亏待她的。
晚上,她睡在无邪安排的二楼客房,青铜铃和张家人有关系,青铜铃又出现在无邪身边,青铜铃成为吴家三叔的线索……
张家人有没有可能和吴家三叔合作套路无邪,他们到底需要无邪做什么?
目前唯一和无邪本人有关的东西,就那么一点,齐羽和张海客……哦等等!
她猛得坐起身来,意识到了什么。
她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就自己来说,她先认识的张海客,所以在第一次见到无邪时,她会把无邪下意识当成张海客。
那如果是反着来呢?她试着换一下人。
她假设自己是和吴三叔同代甚至上一代的人,并且假设自己是见过齐羽的。
如果刻意忽略掉时间因素的话……
自己突然有一天看到了无邪,这样一张与齐羽长得一样的人的时候会想什么?!
她一定会下意识把无邪当成齐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