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河旺露出狐疑的表情，缓缓道：“等雪停了，我上山看看。” “这个时候上什么山啊？”柳青青嗔怪道：“现在山上多危险？你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县里采买，只要那地窖能储粮，一百文也够咱挨过这个月。” 成河旺边洗碗收拾，边添柴火，嗓音轻柔：“那哪行？你这个身体不看郎中又不补的，不止我不放心，孩子们也不放心啊！” 柳青青看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小团子，不跟他争，怏怏道：“你出去吧！我照顾玖玖躺会。” 待人都走了，那小团子又眨着眼睫毛，半睡半醒的睁开一条缝。 柳青青乐了：“小玖玖还会装睡呀？” “你爹可罗嗦了，听得咱娘俩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成玖玖的眼睫毛动了动，整张小脸往柳青青怀里拱，小拳头无声的轻揪了下柳青青被抓乱的秀发。 另外一边的柳茵茵和柳成成，出门前太阳还是冒着尖的，往回返就突然又开始下大暴雪。 柳茵茵声音尖锐的抱怨：“真是倒霉！果然摊上那没出息的成家准没什么好事！” 柳成成叹气：“二姐，我们待会回家可怎么办？” “我那婆婆还指望能分点鱼肉。” 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们就算没办法从柳青青那拿一点肉，也是可以分碗肉汤水解馋的。 柳茵茵朝大雪翻了个白眼：“谁还管那死婆娘能不能吃上？我们自己都饿得要死！” “再说你怕啥？你就把你家男人的下半身抓好，他那老不死的娘有什么好害怕的？” “死要脸而已，还能真打你？” 秀才村那两个秀才空有那名头，成日里不干活，就啃老，等着人供奉着。 那名号却死活都升不上去了。 柳茵茵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想在婆家站稳脚跟，还是得好好哄着那穷酸秀才。 几天没吃肉了，本来想去柳青青那蹭一点，没成想还被她恶心了一顿。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脚步也急乱。 雪天打滑的冰面被厚雪覆盖，她的脚毫无防备的踩了上去，深陷在厚雪里，一个出溜，拉着柳家老三摔了下去。 “啊！” “砰！” 俩人失声尖叫，后脑结实的砸在了冰面上。 路上已无行人，前方的道路也雾蒙蒙的。 “轰隆”一声，天空中一道闷雷打响，伴随着大雪，直直的劈在冰面上。 柳茵茵惊恐的叫声响彻四周，挣扎着起身，半跪在冰面上又脚滑扑了下去。 “啊啊啊！” “二姐！” 柳茵茵显然被那道雷吓着了，脸朝下，直接就砸在冰面上，被冰渣子划伤，脸上的血流了下来。 就在她抱着头，精神愈发恍惚时，一道闪电又劈在了她的头发上。 “啊啊二姐！” 柳成成吓得扑在厚雪里，急急的往秀才村跑，完成不管身后的柳茵茵。 “呜呜.二姐你等我.我找人救你！” 暴雪天，又临山，路上来往的村民都会自觉的在中午前干完所有活，回家窝着。 等柳茵茵被抬回秀才村时，两边脸颊已经血肉模糊了。 那闪电劈在她的头发上，秃了一大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郎中急匆匆看了眼，确认她没死又赶紧离开，生怕沾染了晦气。 只是柳茵茵今年才36岁，那脸已经不能看了。 满头的乌发也毁了，后脑勺还有条血印，醒了后是不是正常人都难说。 这“坏事传千里”的定律是不会变的，纵使隔着巨大风雪，也能传到各个村里。 柳茵茵平日里跟个泼妇似的，极其爱占小便宜，还搔首弄姿，到处对男人抛媚眼，靠着脸蛋和身材把自家男人哄得服服帖帖。 如今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没了，众人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哪会可怜她？ 第二日天还没亮，柳青青就看到成河旺在一边穿衣服。 “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成河旺垂眸看了眼她，笑了笑：“给你炖鱼汤去。” 柳青青蹙眉：“别！省着点，咱家还要过冬呢！我不吃！” 昨天才喝完鱼汤，今天可不舍得再喝了。 成河旺无奈极了，“都听你的，但给你煮点蛋汤总要吧？” “你就别管了，外面雪停了，我顺便出去看看能不能抓到点小动物。” 柳青青只好作罢，“那你小心点，大雪天别到处晃。” “好！” 成河旺前脚刚出了门，就被成老四逮住。 “臭小子，你想吓死你爹啊？” 成四牛顾不得其它，拽着他的手往后院地窖处跑，“爹你快跟我来！” “喜事！天大的喜事！” 成河旺眉头紧皱：“天还没亮你发什么癫？没事别老学你二哥，整天咋咋呼呼的！” “爹！俺爹呢？爹啊！” 说曹操曹操到，成二锅那个大嗓门，就差没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吼醒。 成玖玖听到这一嗓门，小身体轻颤抖了一下。 迷瞪瞪睁开眼，入目就是柳青青的侧脸。 柳青青轻抚她的后背，温声安抚：“玖玖乖~不怕哦~是你二哥~” 她自己都想冲出去揍成二锅一顿。 成玖玖蠕动嘴唇，吧唧了一下，小拳头在空中扑腾了两下。 二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二哥. “臭小子！” 成河旺听得整个后槽牙都硬了，抡起扫帚朝他后背打去，低声恶狠狠道：“你吼！你再吼！再吼给老子滚出去！” 成二锅左手捂着臀部，右手捂着大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爹啊！喜事啊！” “柳茵茵那臭婆娘被闪电劈毁容了！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柳成成吓得疯疯癫癫的！” 这信息量太大，俩人一时难以接受。 成河旺：“你，从哪听的？可靠吗？” “当然啊爹！昨晚那些人就在传了，俺天没亮去打听，保准真实！” 成二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就差敲锣打鼓到处庆祝了。 成四牛甩了下衣裳，低声嘀咕：“活该。” 成河旺冷静了下来，语气淡淡：“你娘昨天也说了，跟那俩人没什么关系了。她们遭不遭殃与我们无关，别老嚼舌根，落得跟她们一样的嘴脸才恶心。” 果然天道好轮回，这下他那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也总算能够安息了。 成河旺一点都不可怜那俩人，但也懒得去落井下石。 “你们俩起锅烧火，我去外面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动物。” 成四牛闻言，浑身一激灵，又一把把他爹扯了回来。 “爹！快跟我下地窖！” 成河旺心里咯噔了一下，急问：“我们的鱼是不是又没了？” 以往地窖里要是放粮食超过几个时辰，那粮食就会坏掉。 成四牛很激动，拉着他爹和成老二就溜达入了地窖。 “爹！你看！” 那不大不小的地窖里，满地的鱼，种类不一，正在冰面上扑腾着。 临近地窖壁的地面是破裂的，有几条大肥鱼此刻正在冰水里欢快的跳动。 成河旺和成二锅看到这个场景，惊呆了。 一条.两条三.十八加上昨天吃剩下的，整整十八条鱼！ “天啊！我们家这地窖是凿了鱼塘吗？” 成二锅都看晃眼了，使劲的揉搓双目，嘴巴张得贼大。 “不止！” 成四牛的声音在颤抖，“你们看这里！” 他上前两步，一把托举起老母鸭。 “咯咯吱” 老母鸭底下明晃晃的两颗大鸭蛋，更是闪瞎了他们的双眼。 “爹！二哥！咱家老母鸭终于下鸭蛋了！” 成河旺捧着那两个鸭蛋，惊喜的看着那只被他喂得肥壮的老母鸭，差点哭了出来。 好几次都差点把那老母鸭宰了，心里存着几分侥幸，忍了许久，还是不舍得把唯一能够产粮的牲口灭了。 “爹，可是就两颗。” 成四牛的语气中饱含遗憾，“这要是跟地窖的鱼一样，能够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就好了。” 这样他娘就不用再因为粮食发愁，他爹也不用在大寒天还跑到危险的山上。 “爹，既然有蛋和那么多鱼，你就不要上山了！” “这天气也是怪吓人的，大雪天走路上，还被闪电劈着。” 成二锅忙点头附和：“是啊！你就别去了！俺和老四可以到县上搬运打杂工，不会饿到妹妹的！” “俺保证不闯祸！” 自从村里人上山接二连三的出事后，成河旺再去，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 成河旺略微思索了一会，也没辜负两个孩子的好意。 看着一地窖的鱼，心花怒放。 “这样，你们两个包两条鱼，藏好了，别太引人注意。等天亮堂了，拿到半山腰给三金和郑屠户。” “我带五羊去县里换粮食，你们把一百文也带上，再跟人郑屠户好好道个谢。” 成二锅、成四牛：“知道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