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压力大的缘故,断断续续的碎梦一直在他的枕边盘绕,而且除了被人追就是被狗撵,都是些又急迫又凶险的噩梦,弄得他哼哼唧唧一脑门子汗。突然,一个炸雷将他震惊,他第一个自然反应就是伸手握住了枕头下面的手枪,坐起身就开始乱指。当又一道闪电照亮窗户的时候,他才大口喘息了几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但他没有开灯,摸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感受着心脏慢慢恢复常态的跳速。
点着烟吸了几口之后,他摸过常用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午夜12点了,自己睡了近五个小时。手机上的未读信息只有一条,是简思叶发来的,意思就是告诉霍直她收到短信了,内容如下:宝宝都挺好的,不用挂念。
霍直又喝了一口水,摸过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然后伫立窗前,拔开窗帘一角,警惕地向窗外望去。此时,大雨下得惊天动地,电光将夜空映成诡异的蓝色,好像一群妖魔在九霄之上摆开了战场,杀得鬼神皆惊。
这样的天气往往预示着罪恶的到来。一根烟抽完,霍直打算回床继续睡。这时,指挥行动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嘣的一声跳进来一条微信,是老疤发的:老大,起床后给我回个电话。
霍直立马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抬眼仔细巡视一圈天花板和墙壁,心想老疤怎么知道自己没睡?难道房间里真有监控不成?
带着这个疑问,他调出老疤的号码,将电话打了过去。
风音响到第二声老疤接通:“喂?”
“你咋知道我没睡?”霍直劈头盖脸地问。
老疤的声音很稳重:“这么响的炸雷,大多数人都会被震醒,但我还是怕打扰您,就先发了条微信。我现在路上呢,正往您那里赶。”
“噢?有事吗?”
“见面说,最多一个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霍直知道行动已经拉开序幕,做为一位指挥官,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重又拿起专线手机,给四组人马的联系专线群发了一条信息:做好准备,等我消息。
这帮人不愧是献身黑道的楷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四组人马都发来了午夜的回复,大体意思都是让霍直放心,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待命。
凌晨一点二十分,门铃响了,霍直掐着上了膛的手枪来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老疤面色深沉地站在门外。他打开门,老疤闪身进屋。
霍直没有开灯,两个人借着透过窗子的闪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之后霍直先开口:“什么情况?”
“摸准了,目标在春江城中心医院脑外科重症监护室,昨天下午住进去的。”说完,老疤调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给霍直看。
霍直接过老疤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倾斜角度拍摄的照片,画面还算清晰,背景是一个格调简单的房间,底色为白色。从床头那台代表着现代高端科技的仪器上看,很显然,那是一间病房,只是比普通病房宽敞豪华了一些,应该属于高干病房的级别。病床上侧身躺着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镜头的角度正好可以将他的面部完全套牢,即使这张脸较半年前苍老了许多,有些眼睑下垂,而且额头发际的根部明显泛着白霜,但那副多年作威作福而养成的富贵五官仍然逃不出本来的轮廓,只需一眼,霍直便认出此人是大名鼎鼎的枪漏子。
“从这个距离能拍到照片,这个人跟他关系挺近呐!”
霍直把手机扔给老疤,也刻意不叫“枪漏子”,而称为“他”。这是因为两人都心照不宣,枪漏子与他俩同是圈子里的人物,而且枪漏子又是受人瞩目的“高层”,现在看着既是同类又是“领导”的人即将成为被自己“执行”的目标,两人心里多少有些堵的慌。
老疤的声音有些孱弱,似乎夹杂着些许不忍心:“照片是医务人员帮着拍的,这不难。”说完,他惆怅地点上一支香烟,烟头在他用力的吸裹下,发出贼亮的光。
“他身边有多少人?”霍直揉着额头问。
“明的六七个,暗的估计还得有几个,都不是一般炮儿。”
老疤的话语间流露出了一种无奈,借着他掸烟灰向前探身的动作,霍直瞥见他那张成熟的脸上在昏暗中挂着一丝苦涩。
沉默了一小会儿,霍直问:“他现在的行动是大张旗鼓还是偷偷摸摸?”
老疤沉吟了一小会儿,说道:“近两个月都是我在办这事儿,综合来看,他的日常行为非常谨慎,防范的很明显,家小都不在春江城,到哪儿去了不清楚。他也不在酒店和家里住,经常换车,而且常用手机都在秘书手上拿着,两个人很少一起出现,所有电话秘书都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