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想劝一句，秦驰说道：“翠花胡同都是普通官员，坐马车的很少，我不好搞特殊，莫要忘记了，我只是个寒凉状元，并没有多余的银子养家。” “李叔，听我相公的。” 宋锦在一旁笑道，“景大夫说相公多走动，对身子好。” 老李头也不勉强。 秦八穿上小厮的衣服，本是要跟去的，结果秦驰又坚持要自己提着食盒走。 宋锦眼皮跳了跳。 总感觉秦驰今日不太对劲。 果然，秦驰刚出大门口，对面那家也有人迈出，身上穿着官服和秦驰的类似，应该也是在翰林院当差。 那人站在门前台阶，上下打量起秦驰，以一个前辈的态度，让人瞧了就不太舒服的眼神，随后迈下台阶来走到中间。 他理了理衣服，又挺了挺胸。 见秦驰迟迟没有表示，又清咳了一声。 秦驰嘴角勾起，坦然笑道：“手里提着食盒，就不会拱手行礼，董大人也要去上衙？” “秦大人不知衙门里中午有提供膳食的吗？”董大人说话的时候，声音稍为尖锐，再配上他颇为阴沉的脸，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 偏生秦驰无所觉似的，往上提了提自己的食盒，“我家娘子担心我饿着，非要让我带上，我也没办法。” 董兴德闻言神态一滞。 忽然冷哼一声，不屑与他为伍一般，率先大步离去。 秦驰笑了笑，跟在他身后。 再走了一会儿。 又遇到一个去上衙的官员，这个官员热络地打招呼，“哎哟，这不是秦状元吗？今天去报道了，不多休息几日。” “早报道早安心，省得在家老惦记着是不是？”秦驰这话一出，听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刚刚入朝为官的士子不都是如此吗？ 接着那人又看到了秦驰手里显眼的食盒，“你这是拿去衙门？” “我娘子怕我饿着，非要让带……” 秦驰跟那人走近，一边走一边聊。 高冷的状元郎跌落了神坛一样，瞬间拉近了跟正常人的距离，可以说秦驰此举难得的平易近人，没有一朝金榜提名就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在门口的宋锦。 无意中看到这些，顿时很是无语。 连带秦八和老李头听了，都是嘴角直抽。 他们家公子搞这么一出，恐怕明日京城大半的人都知道新科状元和妻子伉俪情深了。 宋锦站在门槛内，看到一旁的洪老头。 “洪叔，那个董大人是谁？” “上届的状元董兴德，在翰林院当差，跟公子一样也是个寒门出身。”洪老头开始不明白秦驰的操作，现在也有点理解秦驰所为，“公子说要以董兴德为鉴。” “传闻在翰林院坐冷板凳的前科状元？” 宋锦忽然觉得秦驰有点缺德。 特意搬到这个普通官员居住的翠花胡同，还是前科状元的对面宅子。 前科和今科的状元对门而居。 迈出来就能撞上了。 旁人聊起秦驰搬家之时，免不了要带上前科状元一句。从董兴德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三年，便知道他的人缘不怎么样。 今日一见，性格果然不讨喜。 有了前科来对比，秦驰的存在堪称是白莲花在世，让人越瞧越是顺眼，这一点等他到了翰林院尤其明显。 这人呐，就怕对比。 宋锦看破不说破。 决定等会儿给邻居送糕点的时候，给对门送多几块。因为看前科状元半旧的官服，即知道日子过得紧巴巴。 刚厨房跟厨娘说了声。 送东西过来的马车，再顺便给宋锦带来了一封信。 信是邢纶写的。 内容是刘家采购的管事，果真如宋锦所料的又找上他，邀请他去酒楼谈话，酒过三巡便提出要购买药材，价格只给一半。 邢纶当场婉拒。 刘家人不屈不挠，还威胁上了。 邢纶昨晚已经带着船队离开顺天府。 宋锦看过之色，面上冷静得可怕。 信件看过这后便烧了。 “阿七，你去外面打听下，是否有刘家仗势欺人吓跑药商的流言。”宋锦对身边的秦七说道。 秦七恭敬应下，便外出去打探。 临近中午的时候。 宋锦听到外面的传言。 说刘家看上了某个药商的药材，威胁人家要半价卖给刘家，不卖就让人家做不成生意。那个商家胆小，连夜逃离了离京！只不过，流言在中午就被人遏止，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秦七说道：“刘家人听到流言，立马惩罚了采购的管事，对外说此事纯粹是一场误会。” “哦，我知道了。” 宋锦心知此事给刘家造成不了多大的麻烦，也没有失望。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慢慢来吧。 …… 翰林院。 众官员晌午休息。 秦驰一个上午都在了解自己以后的工作。 负责带他的熟悉工作的人，正是董兴德。在介绍工作的时候，他倒是不屑去需手段，把工作上的事情说得很细致，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提醒了。 “董大人，该用膳了。” 负责杂务的差役过来，将中午的饭菜给董兴德送来。 一碗米饭，一份水煮菜和水煮肉片。 秦驰拿出带来食盒提出，让杂役去帮忙热一热。 原本董兴德吃得习惯了。 当见到杂役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董兴德瞬间觉得饭菜不香了。咋一看对方的饭菜不算出挑，香气霸道的红烧排骨，一份翠绿的清炒白菜，还有一份滋补的汤品，外加一碗大米饭。 明明很寻常的饭菜。 偏生勾得人挪不开眼。 回到再看一看自己的，蔫巴巴的水煮菜，纯水煮的肉片，勾不起他一点的食欲。 翰林院小厨房提供的免费午饭，一年到头都是水煮菜水煮肉，不管大家会不会吃腻。曾经有人提过意见，但受到一致鄙视了，说这是翰林院的传统，理由大概是修身养性，莫要沉溺享乐，要多想一想天下苍生等等。 “董大人要不要一起吃？” 秦驰出声客气的邀请。 董兴德板着脸拒绝，训道：“孔圣人道：上者，民之表也，为官者当以身作则，树立良好风范，引领百姓前行。你刚入朝为管，理应——” “哎呦喂，我终于找到了！” 一个白胖的官员找了进来，手端一碗白大米饭。 他一见到秦驰面前的红烧排骨两眼放光，“香！太香了，香死个人呢。这是……” “颜大人……” 秦驰起身要行礼。 来的人是侍读学士，是秦驰等人顶头上司的上司，见到秦驰要行礼，连忙阻止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大家都是同僚，是一家人了。” “大人要不要一起？” 秦驰主动邀请对方，“我娘子给我准备的份量略多，我一个人的话怕是吃不完。” “那，那我来帮你。” 颜大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红烧排骨伸筷子，吃到红烧排骨他差点儿要哭，“以前本官怎么就没想带饭？居然傻傻的吃了十三年的水煮白肉水煮菜。” 他一边假哭，一边扒饭。 秦驰嘴角微微抽了抽。 见这么一会儿，红烧排骨就少了一半，秦驰连忙夹菜吃起来，吃相斯文优雅又得体。见到的人很难想象他只是出身农家，仪态学得很好，不容忽视。 等一顿饭吃完。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