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杯盏跌落一地,发出清脆声响。 程若止坐在座榻,恨得直喘粗气。 “薛愉在祭典上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居然因为沈归薏一句话将她放过了?” 她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规矩,愉贵人该满门抄斩才是。 “娘娘,那现在愉贵人死不了了,她可会将咱们的事情都说出来?”莲心不禁有些担心。 凤袍一事乃是程若止计划,原先以为愉贵人当了替死鬼,她便能高枕无忧。可现在忽然爆出愉贵人被关冷宫的消息,这对她来说绝非好事。 要是哪一日愉贵人将她做的那些事情尽数告诉了严淮湛,那便完了。 “她现在还期盼着本宫救她出来,暂时不会背叛本宫。”程若止脸色轻蔑。 不过,也不能让她在冷宫待太久了。 “既然薛愉逃过一劫,我便当是老天爷在提醒我,要她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她双眸虚睨,一个计划随之涌上心头。 愉贵人知道她那么多秘密,她怎么可能让她好好在冷宫待下去。 程若止轻哼一声,收回思绪。 傍晚。 天色渐渐暗下。 严淮湛正处理政事,忽而听见宫人禀报,说是程若止伤口忽然复发。 “皇上,贵妃娘娘现下身子虚弱,还请您过去看看。” 莲心满脸焦急。 严淮湛眉头微蹙。 他自是不愿去这一趟。可程若止名义上是为他受的伤,他若不去,传到前朝,必定又会引起动荡。 眼下他根基不稳,加之边疆倭寇不绝,程家父兄尚在战场应敌,他绝不能在这时和程家结下梁子。 想及此,严淮湛起身赶去锦绣宫。 穿过层层屏风帷幔,程若止一袭月白便衣,躺在床榻。 “皇上。” 见严淮湛进来,她作势坐起。 “行礼就免了。”严淮湛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感情。 “皇上日理万机,愿来看臣妾一眼,臣妾感动至极。”一边说着,程若止一边起身。 三千青丝垂落在肩,一双柳眉轻蹙,带着三分柔情,跌跌撞撞朝严淮湛走去。 下一刻,不等严淮湛回应,她忽然身子不稳,倒向严淮湛。 严淮湛眸光骤冷,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啊!” 程若止轻声叫道。 她飞快捂住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去喊太医来。”严淮湛吩咐莲心。 他虽在道观长大,但自小也受过不少的伤。 他方才进来,第一眼便注意到程若止肩上伤口被故意扯开过。 其中用意他心里十分清楚。 “不用!” 果不其然,为了卖惨,程若止叫住了准备去请太医的莲心。 “皇上好不容易来臣妾宫里,臣妾想与皇上单独说说话。” 她眼波流转,可怜兮兮看向严淮湛。 “你现下身子不适,最该做的,是好生休息。”严淮湛态度依旧冷淡。 程若止强忍委屈,拉住严淮湛的衣袖。 “其实臣妾求您过来,是为了倭寇频繁侵略狴玄领土一事。” 严淮湛双眸虚睨,审视般打量程若止。 “臣妾虽不懂前朝之事,但边疆倭寇频频来犯,此事自臣妾未进宫时,就听程的父兄说起过。眼下听闻他们愈加放肆,臣妾也担忧得紧。” “臣妾知道,您这些日子定为此事烦透了心。边疆民不聊生,皇上您比谁都着急。臣妾就是想要同您说,程家世代忠烈,臣妾的父亲和大哥曾打过无数胜仗,这次也一定会竭尽全力,解皇上之忧,平定边疆战乱。” 程若止言辞诚恳。 比狐媚功夫敌不过沈归薏,她便另辟蹊径,压上她程家满门,向严淮湛表明忠心。 她不信,严淮湛不会对她刮目相看。 “贵妃有这个心,朕很是欣慰。”严淮湛礼貌回应。“边疆之事,与后宫无关,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伤养好。” “臣妾会的。”程若止低下头,心里沾沾自喜。 不过是个以身侍人的下贱胚子,等到严淮湛厌倦她了,就会将她丢弃。 但她不同。 她是镇国大将军之女,她的父兄皆是狴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她才是对严淮湛而言最有用的人。 单是这一点,沈归薏这辈子永远比不上。 “阿欠!” 彼时,沈归薏正与如意和刘秦围坐着聊天,忽然连打几个喷嚏,吓得如意以为她着了凉,连忙起身关窗。 “你们说,到时候我见着江清儿的父母该说什么?我可以不见吗?” 沈归薏手撑着脑袋,一脸痛苦。 再过三日,便是后宫探亲的日子。 她本无父母可探,奈何前段时间认了江家为义女。 加上这次是第一次见江家父母,依照规矩,她必须要见。 想到要对着一对陌生夫妇喊爹喊娘,沈归薏只觉得可怕。 “不然你和皇上商量商量?我看皇上对你挺上心的。” 刘秦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往嘴里塞。 自从沈归薏升上嫔妃后,每日的膳食比之在养心殿时好了许多。 刘秦本就是个馋嘴,靠着沈归薏蹭到不少吃食。 “但现在前朝对我风评本就不好,若传出我拒见义父义母,岂不又被抓住把柄说道?”沈归薏无奈。 眼下她还有事情未完成,为了保住位置,外人的评议,她不得不在意。 “那就见吧,左右撑破天一两个时辰。”如意开口。 沈归薏嘴噘得更高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严淮湛踏进翊坤宫的大门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身为嫔妃的沈归薏竟与两个宫人平起平坐。 刘秦和如意吓得不轻,连忙行礼。 “先下去吧。”严淮湛语气淡淡。 二人松了口气,而后回头看了眼沈归薏,一溜烟逃出了房间。 “臣妾参见皇上。” 沈归薏端得乖巧。 “你该如何便如何,无需拘礼。” 原来沈归薏并非是变了。 想到方才的情景,严淮湛竟有些羡慕刘秦和如意。 “皇上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沈归薏小心翼翼询问。 严淮湛走到桌前坐下。 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方才从锦绣宫出来,想到沈归薏,他就来了。 “愉贵人已经按照你的意愿,将她送入了冷宫。她母族那边,朕也酌情从轻发落,只将他们一家贬去别地,未曾夺他们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