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湛告诉沈归薏。 他静静地看向沈归薏的眼睛,目光沉寂中透了几分坚定。 “朕从未碰过她。那一日,朕将她打晕后,在养心殿的书桌前处理了一晚上的政事。” 严淮湛语气难得的耐心,竟叫沈归薏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在想,严淮湛为何要告诉她这些。 她其实并不在意。 程若止与严淮湛是否有过夫妻之实,她又是否怀孕,沈归薏从始至终都未当回事。 要说上心,曲燕秋都怕比她上心些。 “你心里莫要多想。” 严淮湛也觉着别扭,纠结半晌,他添了句。 “皇上乃是天之骄子,身旁总要有人服侍着。那人是臣妾也好,是旁人也罢,这后宫的妃嫔,不都是这般,一心围着您转嘛。”沈归薏笑了笑,端的是善解人意。 可严淮湛却不舒服。 看他脸色垮着,坐在对面的沈归薏亦是一头雾水。 她琢磨着可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想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皇上,那密信臣妾已经交给瑞王了。” “朕知道。” 严淮湛到底心思深沉,那些情绪在脑海中转了几圈,很快被压了下去。 他神色淡然得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瑞王已经暗中派私兵跟随密信的指示去往城外了。” 沈归薏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个消息。 严文庭在城中也养了私兵? 天子脚下行谋朝篡位之事,他胆子可真大。 对手的强劲令沈归薏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想要什么报酬,尽管和朕提。”严淮湛挑了挑眉头,语气很是轻快。 沈归薏身子一顿,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什么都可以提吗?”她再三确认。 得到严淮湛准允的回复后,沈归薏方才开口。 “望皇上还记着臣妾之前求您办的事。彻查宋家案子,还无辜之人清白。” “朕记得。” 严淮湛说得毫不犹豫。 沈归薏稍稍安下心。 “不过,朕有件事情,实是不解。”严淮湛歪头,脸上浮出几分不解。 “你与你那婢女非亲非故,也不曾相识多年,为何这般尽心尽力帮她?” 从一开始还只是养心殿的一个内侍太监,便帮着如意和吉祥向他求情,到后面把如意留在身边,为如意报顾家的仇。 如今连为如意一家平冤的责任,也被沈归薏揽了去。 兴许他天性冷淡,着实理解不透,沈归薏对如意这么好,究竟是何缘故。 沈归薏也未想到严淮湛这样问她。 她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向前方。 “臣妾没有家人,臣妾唯一的家人已经死了。刚进宫的那段时日,臣妾总受苦,所以臣妾想,寻常人的命究竟算什么?高官富贾出事,有刑部和大理寺调查,为他们撑腰,那我们呢?好似死了便死了,也无人在乎。” “所以臣妾想要救下如意和吉祥,救下每一个平凡却本不该死的人。” “如意待臣妾也好。臣妾在宫里没有朋友,她和小刘公公是陪臣妾最多的,臣妾感激她们。” 她说这些话时,撇去想要在严淮湛面前装个样子,确是有八九分真心。 “你不必害怕,朕会保护好你。” 严淮湛有些动容。 等他开了口,才意识到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妥。 “那臣妾可就真信了皇上了。”沈归薏侧头,朝严淮湛宛然一笑。 她要稳住曲燕秋,便只能想办法得到严淮湛的宠爱。 “好。” 严淮湛郑重回答。 瞿皓澜一连在狴玄待了一月,偏偏想要调查的事情遇到瓶颈,怎的也查不到。 正当没有头绪之际,又从玫鸢传来一个消息。 “什么?贺悯要来?” 听完侍卫所述,瞿皓澜一个翻身从座榻上弹起。 “他来做什么?这狴玄国有何厉害之处,竟是引得贺悯这尊大佛都亲自来了。” 对于此事,他既震惊又害怕。 要知道,他在玫鸢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畏惧这个贺悯。 每每碰见,便如耗子遇猫。 眼下贺悯要来狴玄,之后岂不是要日日相见。 瞿皓澜欲哭无泪。 “是为了……和亲一事。”侍卫如实禀报。 “和亲?谁和谁?”瞿皓澜茫然。 “您和狴玄的永嘉公主。”侍卫又道。 “……” 瞿皓澜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小厮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先行退下。 “殿下,那……” “滚。” 小厮后面的话被瞿皓澜吼了回去。 他偷偷瞟了眼,却见瞿皓澜脸色黝黑,浑身仿佛笼罩于阴霾之中。 小厮擦了擦冷汗,默默离开了房间。 如意是个机灵性子,在一众宫人间混得游刃有余。以至于沈归薏整日足不出户,也能闻见最新鲜的消息。 许颖去静安寺祈福,最后领了个道士回家一事,就是她从如意口中听说的。 “奴婢未想到,那许家小姐竟如此信鬼神之说。” 信鬼神还做这么多坏事。 如意不由得感慨。 “其实富贵人家大多数比寻常人更信这些。” 这一点,还是沈归薏从她家乡的知县那知道的。 毕竟手里攒了那么多不仁不义之事,为了心安,只能祈求神佛保佑,莫要令所得一切付诸流水。 “不过这道士怎么跟着她回来的来着?” 总该有个由头吧。 沈归薏好奇。 “听说是她途中碰到了这个云游道士,叫她莫要再继续,改日来。她不听,结果遇到荒石滑坡,差点儿就没了性命。夜里又梦到了些妖魔鬼怪,将她吓得不轻。她这才信了那道士的话。好巧不巧,下山时又碰见了。” 如意将自己所探听来的尽数告诉了她。 “那许小姐真是爱极了顾渊,把她腹中孩子当作宝贝供着,出不得一点差错。我只希望顾渊对许小姐是真心的。” 沈归薏听到此话,侧目看向如意。 “你不恨许颖吗?” “恨。”如意点头。 许颖做的那些恶事,她都铭记于心。 她怎能不恨。 “奴婢听过您说的一句话,您说,这世道对女子很是不公,奴婢觉得很有道理。” 如意温声同沈归薏道:“她和顾渊之间,奴婢更恨的,是顾渊。” “毕竟奴婢所受的这一切,都是顾渊酿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