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洋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情况，包括自己为了躲避失控大货车才撞上保时捷的事实。
交警做了笔录，暂时扣留了袁洋的驾照和行驶证，让他去医院配合处理后续事宜。
失控大货车的司机也被控制住了，初步判断是刹车失灵。
但无论如何，人是袁洋撞的，这责任跑不了。
袁洋看着被拖走的保时捷，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卖了他这辆二手破车，估计连保时捷的一个轮胎都赔不起。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孩……
怀着沉重的心情，袁洋打车赶到了医院。
急诊室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一个个神色焦急，空气中弥漫着低气压。
袁洋刚一靠近，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用发胶抹得锃亮，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年轻男人，第一个冲了上来，指着袁洋的鼻子就开骂。
“就是你！是你撞了瑶瑶？”
这哥们儿嗓门极大，中气十足，唾沫星子横飞。
袁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开飞溅的“生化武器”。
袁洋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瑶瑶”是谁，但显然，就是保时捷里的那个女孩。
“是我撞的车，但事出有因……”袁洋试图解释。
“我管你什么原因！”花衬衫男子根本不听，打断袁洋的话，声音更大了，“你看你开的那是什么破玩意儿？也敢上路？你知道瑶瑶是谁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嚣张的态度，这霸道的语气，让袁洋眉头微皱。
旁边几位看起来像是家属的中年男女虽然焦急，但还保持着克制，其中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拉了拉花衬衫男的胳膊。
“小睿，你冷静点，先等医生消息。”
被叫做“小睿”的男人——刘睿，甩开妇人的手，反而转向那对看起来像是女孩父母的中年夫妇，脸上瞬间堆起讨好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关切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追究到底！这小子的责任跑不了！瑶瑶的医药费、修车费，所有的损失，都算我的！我保证让他付出代价！”
刘睿拍着胸脯，声音洪亮，眼神还不时瞟向袁洋，充满了挑衅和炫耀，仿佛在说：看到没，这就是实力。
袁洋看着他这变脸速度和拙劣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舔狗做到这份上，也是个人才。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女孩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严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医生身上，走廊里鸦雀无声。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中年妇人抢先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一眼众人，语气沉重。
“病人情况不太乐观。”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颅内有出血点，初步诊断是重度脑震荡，伴有昏迷。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不好说，可能……几率比较渺茫。”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中年妇人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中年男人扶住。
刘睿脸上的嚣张气焰也瞬间消失，变得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问：“医生，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医生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脑部损伤的恢复，很多时候只能看病人自身的意志和运气。我们会尽力救治，家属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说完，医生叹了口气，转身又进了急诊室。
走廊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和绝望的气息。
袁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几率渺茫……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心脏。
自己启动了命运轮盘，回溯了时间，躲过了一劫。
自己的命运，确实发生了改变。
但代价，却是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陷入了生死未卜的境地。
如果自己没有回溯时间，或许自己已经死了，但这个女孩会安然无恙。
这算什么？
用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生存？
这命运轮盘，给的究竟是逆天改命的机会，还是一个更加残酷、更加沉重的枷锁？
一股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感，如同潮水般将袁洋淹没。
“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刘睿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再次冲到袁洋面前，双眼通红，挥拳就要打过来。
“你赔得起吗？你知道瑶瑶要是……”
刘睿的拳头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抓住了。
是那位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女孩的父亲。
男人脸上布满悲伤，但眼神还算平静，他看着刘睿，摇了摇头：“小睿，别这样。”
然后，男人转向袁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责备，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年轻人，事情经过，警方会调查清楚。现在，我们只想我的女儿能平安。”
中年男人的话语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袁洋心上。
刘睿甩开中年男人的手，兀自不甘心地瞪着袁洋，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袁洋没有理会刘睿的叫嚣，他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急诊室那扇紧闭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