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看顾昔情绪低落,满目哀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顾昔对这些兵士用了心了,突然战死这么多,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他轻声劝道: “大胜,他们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但他们本不该死的。如果昨晚援军按照我的要求到达指定地点,大家都不用死,这事回去需要好好查查。” 楚昭这么说,一则是心中本就存疑,二则是想转移一下顾昔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沉浸在悲伤里,钻了牛角尖。 听他这么一说,顾昔也想起昨晚的事,天太黑,射箭人站在没有火光的暗处。 她的眸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楚兄,昨晚那支箭肯定不是突厥人射的,那个方向不对。” 楚昭当时忙着抓鲁格尔,没注意到那支箭,因着箭支是突厥制式,他也没有多想。 此刻想来,疑点颇多。 那个时候,突厥残军已经落败溃散,且因为是近战,大家用的都是刀,谁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射箭? 楚昭脸色阴沉得可怕,“怕是西北军出了叛徒。” 人们对于叛徒的恨,远远大于对敌人的恨。 顾昔总觉得漏掉了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中箭前后的情景,又道: “鲁格尔呢?他还活着吗?昨晚我们离开时,我看到他被同一个方向射出的箭支射中了。” 楚昭唤来亲兵,问了下鲁格尔的情况。 吴大江道:“战事结束后,属下们寻找少将军与齐都尉时,在尸堆里发现了鲁格尔,他是胸口中了一箭身亡的,但属下们着急寻人,那些尸体或许还在那里。” 顾昔若有所思,“这个叛徒的武功不弱,潜伏得也极深。估计想要把他找出来,很不容易。” 楚昭道:“嗯,他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不低,不然拦截不了我的传信。大胜,我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可我没有证据。” 高阶武将都是经过朝廷亲封的官职,没有证据他根本动不了。 顾昔对西北军的人并不熟悉,但她必须揪出这个叛徒,给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没有证据,那我们就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如果我和鲁格尔是同一个人射的箭,那就有意思了。你想啊,既然是叛徒,那肯定是跟敌军勾结,他突然要射杀你,很可能是因为你活捉了鲁格尔,他担心事情败露,可不得先灭口吗?灭你没灭成,那就只能灭了鲁格尔了。”顾昔冷静下来,分析道。 楚昭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点,“但是现在鲁格尔已死,死无对证。” “谁说死了就不能作证?”顾昔心中有了主意。 楚昭闻言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 “你准备怎么做?是要审鲁格尔的尸体吗?从前我看画本子,上面就有写断案圣手审尸体,最后成功揪出行凶恶人的事。” 大胜,哦不,是顾昔,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 说不定真能用仙法令鲁格尔的尸体开口。 顾昔嫌弃的瞪他一眼,“话本子你也信?” “啊?不审尸体啊?我还想让人赶紧去把鲁格尔的尸体找来呢。” “不,恰好相反,你立刻派人,把突厥死亡的人全部集中焚烧,不然容易滋生瘟疫。” 楚昭虽不明白顾昔想做什么,但还是安排人去照办。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再度询问道: “大胜,你到底想到什么妙招了?” 顾昔嘴角微微上扬,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 西北军位于沙漠边缘的营地。 楚昭带着骑兵营剩下的数百人以及突厥王室赶了回来。 同时还抬着两副担架。 一副担架上是齐大胜,另一副担架上是鲁格尔,两人虽然面色惨白,但都还活着,尤其齐大胜,进营地的时候,还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鲁格尔的情况就不太妙了,人是昏迷的,但还有气息。 听说此事的武驰,立刻赶了过来。 这一夜过去,他一直忐忑不安。 昨晚楚昭与齐大胜莫名其妙的失踪,实在太过奇怪。 当时箭支在射中齐大胜后,他忙着去射杀鲁格尔,一个眨眼的功夫,中了箭的齐大胜与楚昭就不见了。 后来他去现场看了一眼,鲁格尔已经死了。 他也安排了人去寻找楚齐二人,但一无所获。 他对自己的箭法还是相当有信心的,那一箭,齐大胜极难存活。 但现在,楚昭回来了,据他得到的消息,齐大胜与鲁格尔都没有死,并且齐大胜还能跟身边人说笑。 这不科学! 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少将军,您总算回来了!”武驰朝着楚昭一拱手,神情恭敬。 楚昭也拱了拱手,“武将军辛苦了,这一仗你也是功不可没。” 武驰笑道:“末将哪敢居功?这一仗,全仰赖少将军神威,还是齐都尉,听说他受伤了,现在如何了?” 楚昭神色平静道:“哦,他中了一箭,差点就死了,但好在我们在碎叶城时遇到一名神医,这次回京,就把他带上了,幸好带了他,才救了齐都尉一命。” 武驰眼神闪了闪,忙道: “那倒是真幸运,齐都尉福大命大。末将听闻,少将军还带回一个突厥俘虏?” 楚昭点头,“是的,他是突厥的将领鲁格尔,这次战争,就是他发起的。大胜受伤后,我带他躲了起来,后来回程时,清理战场,神医发现鲁格尔还有气,我们就顺手救了,准备把他和突厥王室一起带回京都,交给朝廷处理。” 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活捉俘虏的军功肯定比杀死敌人的军功要大。 “哦?这位神医还真是厉害,末将昨晚也扭伤了腰,不知能否请神医出手啊?”武驰忍住心里头的慌乱,说道。 楚昭道:“这个没有问题,他现在就在前面的营帐里,在给鲁格尔诊治,武将军自去寻他吧。” 武驰一拱手,向前面的营帐走去。 那个营帐的门口没有守卫,他一挑帘子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给床上的鲁格尔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