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军一愣,“我不姓张!” 王老四连忙道歉,“小人有眼无珠,请将军恕罪!小人曾听闻,张辽张将军英武勇猛,气宇不凡!今日见了将军英姿,便以为是张辽将军!都是小人的错!敢问将军高姓?” 那官军越听面容越和煦,摸了摸自己的脸,淡淡一笑,“恕你无罪,本将姓万!” 正是张祯的前护卫长万霖。 此次随张辽留守长安。 他对张辽向来敬仰有加,听这老儿误以为自己是张辽,心内甚喜。 王老四拱手施礼,“原是万将军当面,收留之恩,小人永世难忘!” 万霖暗想这老儿还挺会说话。 一挥手,刚才安排的官军上前,带这一行人去县衙。 其余官军在万霖的带领下,赶往下一个街道,继续巷战。 这是张祯和张辽商议出来的计策。 前线各县,不可能每一个都保住,索性相邻的县城合在一起,凝聚力量。 留出来的空城,正好用来施计。 反军若不入,也就罢了。 若是进入,便十拿九稳。 事先藏在城里的斥候会在半夜打开城门,迎接官军,并四处放火,将反军逼到街上。 野战时冲杀,反军或许能凭着人数取胜,巷战却是他们的弱点。 至于损毁的那些房屋,张祯已打定了主意要让袁绍赔偿。 前提是她能活下来。 第154章 我是农夫啊 前往县衙这一路,王老四、陈瓜等人又目睹了多起拼杀。 获胜的都是官军。 人家吃得饱,穿得好,手脚有力,还有锋利的兵器。 不像他们,刀刃都卷了。 陈瓜低着头,不敢跟血泊中的兄弟们对视。 ——或许,他也是个懦夫。 到了县衙才发现,归降的不只他们这一队,还有好些。 全都坐在县衙大堂及外面的庭院里。 有一队官军警惕地看守着。 送人来的官军与看守的官军简单交接,说几句话便走了。 “全都坐下,不许站立,不许四处走动!” 看守的官军喝道。 王老四等人赶紧依令坐下。 陈瓜悄悄四处张望。 昨晚,白将军就歇在县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啊!” 孙桩忽然一声惊呼,又紧紧捂住嘴。 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大家都看见了白将军。 死了的白将军。 身中数箭,嘴角还有凝固的血,跟他的亲卫一起躺在花坛里。 陈瓜握紧了拳头,但一动不动。 王老四:“别哭,老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死了就死了。” 陈瓜猛然回头瞪他。 白将军,也许算不上好人,可终究是他们的将军。 王老四的声音苍凉而平淡,“他杀人,人杀他,公平得很。” 陈瓜气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哪边的?” 王老四一时也有些茫然,一开始,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夫,家里有五亩薄田。 后来儿子冲撞了夏老爷,被打断了腿,家中无钱,只好卖田求医。 整整五亩田,夏老爷只肯出一两银。 结果人没救回来,田也没了。 当年秋天,老娘、妻子饿死,他出门逃难,被抓了壮丁。 是的,那时他也是官军。 之后某次打仗,被黄巾军抓了,为活命加入黄巾军。 黄巾军溃败后,跟着大家伙逃到冀州,成了黑山军。 现在又投诚官军。 所以他算哪边的呢? 王老四想了半天,惆怅地回答陈瓜,“我是农夫啊。” 颠沛这么些年,他最想做的还是种田。 可他没有田了。 陈瓜:“......我是问你,向着官军,还是向着义军?” 王老四:“都一样。” 陈瓜:“......什么叫都一样?” 官军和义军,那是冤家对头! 王老四叹口气,“瓜啊,到我这把年纪,你就会知道,都一样!” 什么官什么贼,全他娘的一样! 都是人,都是黑了心肝的人! 陈瓜更不明白了,还待再问,却有一名官军注意到他们窃窃私语,走过来喝道,“不许说话,都老实点儿!” 王老四紧一紧身上破旧的麻衣,靠着金二豹闭眼睡觉。 陈瓜看了会儿,也跟他们靠做一堆。 梦里都是喊杀惨叫声。 县衙里的火堆燃了一夜,厮杀也持续了一夜。 天亮时分,万霖带着部众来到县衙前。 陈瓜这才察觉到,官军人数并不多。 应该不超过一千人。 而白将军所率的这一支义军约有五千。 “......五千,五千啊!打不过这一千!” 义军还有前途么? 陈瓜心都在泣血。 王老四小声道,“咱们现在是连坐,你想死也别害我们!” 金二豹、丁牛等也瞪着他。 陈瓜只觉英雄末路,垂头丧气。 上午,官军休整,命昨晚歇着的降军们去城里各处拖尸体,全部拖到城外,堆成几大堆。 然后又让他们找柴火、油脂。 王老四看着不对,谄笑着问监督的官军,“大爷,这是要烧尸?” 官军没好气地道,“是烧尸,反贼没有好下场,尸骨无存!” 王老四暗想这也太狠了,都能算挫骨扬灰了。 同时也有点不解,又不是有啥深仇大恨,打来打去是上头的命令,不管官军还是义军,都是听令行事。 杀了就杀了,怎还多此一举? “任尸体暴晒,容易生出瘟病。” 陈瓜闷声闷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