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无可抵挡的天灾大祸。 他只愿身边所有人,都不要撞上这灾难。 祢衡和杨修也还未走,跟他一起回望。 “高将军,干得好!” 片刻后,杨修夸赞高顺。 祢衡也表示赞同,“对付张神悦这种榆木脑袋,就该如此!” 她不是能说么? 那就关起来,不听! 高顺苦笑,“无奈之举。” 此事过后,神悦必定与他生分,怪他怨他。 但那有什么要紧? 活着就好。 大不了他以后离她远些,不碍她的眼。 就是被她视为仇人,也值得。 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所有未尽的雄心壮志、远大抱负、爱恨嗔痴,都化为虚无。 何况,神悦肩负重任,身系天下,怎能让她轻涉险地? 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有些人若英年早逝,是这世间承受不起的损失。 神悦如果出事,还指望谁来收拾这刚露起色的旧山河?还有谁会心心念念着要种出让天下百姓饱足的粮食? 王允、袁绍、曹操、刘表、公孙瓒之流,怕是指望不上。 至于吕奉先,不疯他就烧高香了。 可以这么说,神悦的性命,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攸关天下! 所以,于私于公,他都不能让她去。 杨修真诚地道,“高将军,我理解你!” 谋士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最能克制谋士的,就是兵。 又指着院外巡逻的甲士,提醒道,“他们的耳朵,要不要也堵上?” 以防被张神悦说动。 张神悦的口才,那真是人见人怕,他和祢衡都略有不及。 祢衡看他如智障,“堵上耳朵,不就成了聋子?刺客来了也听不见,还怎么行护卫之职?” 杨修:“......那倒也是。” 光想着防张神悦了,忘了防刺客。 —— “你们小心些,快下来!” 张祯担忧地道。 她被关在院中,已是第三日。 院门一直从外锁着,只有送粮食和瓜果蔬菜,以及传递“治疫手册”时打开,连只小猫都跑不出去。 跟她一起被关的,除了当时在场的丫头仆妇,还有周羽和花妮。 两人数次爬上屋顶、树枝,都被外面的甲士用包着布团的长棍打下来。 她也在两人的帮助下爬上去过。 但甲士一见她的面,立时丢下长棍,抽出佩刀,横在颈间。 还不是一个,而是所有能看见她的。 意思很明显,她若想出去,他们不敢阻拦,也不敢放行,只能自刎。 他们的目光如此坚毅,她不敢赌。 只好回来。 又有仆妇悄悄说,那棵最高的柏树后有狗洞。 为了出去,她也顾不得了,钻狗洞也无妨。 花妮先去探路,头才伸出去,就被甲士推了回来。 然后狗洞也被填了。 周羽、花妮越挫越勇,还要从屋顶冲。 一天冲十多次,一次没成功,反而看得她心惊胆颤。 害怕她们一个没站稳,摔成半身不遂。 “女君勿忧,半夜我们再试一次!” 花妮气恼地道。 她就不信了,这些竖子夜里也能这般警觉! 张祯叹口气,郑重叮嘱道,“千万别试!” 亲,认输吧,你们势单力薄,打不过老高派来的这些人。 汉寿城,她是非去不可! 有那么一瞬,她的脑回路跟刘表一致。 不希望有大疫,可既然大疫已经出现,成为事实,何不善加利用? 区别在于,刘表的利用,是用来害她,借此对抗朝廷。 而她的利用,是治病救人,借此进入荆州。 是的,这是一个进入荆州的契机。 刘表此人,跟袁绍、袁术、曹操等诸侯不同。 史书上对他的评价是“无大志”,站在他麾下部将、谋士的角度,这是一个很大的缺点,跟着他没前途。 但站在朝廷的角度,这意味着刘表相对安分,不是会率先掀桌子的那一拨。 如果说袁绍、袁术是朝廷的急症,需要立刻治疗,那他就是朝廷的慢性病,不用马上住院。 他又是皇室宗亲,因此朝中诸公对他的容忍度很高。 而刘表本身也有学识、有才干、有名望。 荆州曾经宗贼兴盛,械斗频繁,甚至劫掠郡县,危害极大。 他单骑入荆后,在当地世族蔡瑁、蒯良、蒯越等人的帮助下,诱杀宗贼首领五十五人,并袭其部众,一举平定。 此后开经立学,爱民养士,人心所归。 史上称之为“万里肃清、群民悦服”,很受百姓爱戴。 如果世道一直乱下去,刘表会被同行们衬托成一个好人、好官。 但她既然想结束乱世,恢复中央集权制,刘表就不能不除。 这个除,不一定是要他的命,交出荆州就好,像袁绍一样。 再纵容下去,荆州真成国中之国了,然后等他一死,又乱成一锅粥。 不过,对付刘表,不能硬搬对付袁绍那一套。 朝廷若派兵去攻打,荆州士民会与他同进退,纵能打下,也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因而张祯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什么妙计。 还感叹慢性病也能要人命,并且更难根治。 唯一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是先不动荆州,处理别的问题,最后以天下大势倒逼刘表臣服。 结果他自己递来了橄榄枝。 张祯怎能不接? 接得飞快,唯恐迟了被收回去! 但四面高墙,拦住了她奔向荆州的脚步。 然而她也不怪高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