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轻薄的水红色云锦大袖衫,因为疾跑被树枝划破,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 风声再起,悬挂在高枝上的黑鸦像是夜色中的精怪。借着黑暗,悄无声息的降临在女子身边,随时要将她吞噬。 不远处有烛火一闪而过,明明灭灭。 姜姝心跳砰砰,桃花眼中残留着惊惧之色。 微微平复,转头望向身后道路,目光穿过夜色浓雾,凝视许久。 确定无人追来后,女子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些许,大袖衫下握着的金簪亦松了松力道。 湿.软的红唇微抿,想起近些日发生的一切,仍气的浑身发抖,遍体生寒。 文渊侯在二楼见他出门,急急结束自己这桌,又叫小二过去,“人走了么?” 半月前,郡守微服巡查,姜姝之父作为地方官员自要接风款待。怎料父亲手下有人忽地提起她,称她乃杨妃再世。 父亲再三推脱,也推脱不过,只得请她出来相见,却不想那郡守竟是个好色的,待她走后,便朝父亲强要她去。 父亲不愿,那昏庸的郡守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她家,待她知晓,父亲已被判流放,而她也被卖入教坊司。 临行前,父亲苦中作乐,看着她苦笑出声,“宝贝姝儿,是爹没用,没护住你。” “但爹已经托人打点好关系,姝儿你先在教坊司好生待着,过个三月便有人接你出来,到时候你就跟着那人,不用管爹。” 姜姝珍珠似的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她皓腕上,带着灼热的温度要将那块肌肤烫坏似的。 怎么能不管,若不是她,爹爹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内心的自责愧疚就要将她淹没。 “走了,走了,个死老头,再不走晚上到不了驿站小心你官爷的鞭子!” 弯刀衙役猛地一推,文弱的姜父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爹,爹你没事吧。” 姜姝猛地跑上前,将姜父扶了起来,看着父亲鬓角边新长起的白发,心中酸涩不已。 泪眼滂沱,红唇欲张。 姜父看出女儿要说什么,摇了摇手,一脸严肃的说道:“姝儿,爹虽然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是爹绝不允许你为了爹去伤害你自己,不然你要爹怎么去面对你死去的娘!” 说完又抬手去擦拭女儿脸上的泪,“别哭了,爹不会有事的。” 还没等她在说些什么,面前的衙役便一手将姜父提了起来。 一双眼不怀好意的对着姜姝上下打量着,“哟,这不是教坊司新进的姜姑娘吗。” 男人淫.邪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黏在她身上让她浑身恶心。 但…… 葱白的指尖狠狠掐入手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姜姝忍痛扬起一抹笑意,本就秾丽的容貌加上残留的泪珠,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劳烦大人记挂,此次大人上路还请对家父多加关照,待到大人回来,小女定在教坊司请大人共饮。” 女子言语似是有千万把勾子,那衙役手上粗鲁的动作瞬间变轻了不少。 “好说,好说……” * 姜姝才入教坊司不过五日,便有噩耗传来,父亲不堪重负,在流放途中去世了。 一月后,教坊司。 姜姝一袭红衣薄衫,钗环琳琅,即使如此也挡不住其眉眼间的姝色。 “哎呀喂,我的祖宗呀,台上的爷可都等急了,咱准备准备上台了。” 姜姝听言仍是不紧不慢的挑选着桌上的珠钗,上了胭脂的红唇微勾。 斜眼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人问道:“教习,你说我今日美吗?” 管事的教习立马拍手回应道:“我的祖宗,你若不美,我这满楼的哥儿都是为谁来的?还不都是为你来的,就连郡守大人今日也来了,你说你面子多大呀!” 听见郡守也来了时,姜姝握住金簪的手一紧,心中的恨意犹如油进了滚水一般,泼天而来。 随后,又扬起笑意,将手里握着的金簪插进乌发中。 “容教习稍等,等奴换身衣裙便来。” 教习走后,姜姝扭头对红月吩咐道:“去将张公子寻来。” 红月前脚刚走,姜姝便起身将浸了姜汁的手帕放在眼下熏染。 张浩匆匆赶来便瞧见窗边美人垂泪的画面。 “小姝,怎么了?” 姜姝微微阖了阖眼,哀伤的说道:“张公子,今日一去,你我只怕再无缘分了。” 张浩听言如同五雷轰顶,颤颤巍巍都有些站不住,“小姝,为什么?” 姜姝进入教坊司后,因为这幅容貌有不少人来骚扰为难,为避免莫须有的麻烦,姜姝便在这一堆人中挑中了张浩做挡箭牌,但没想到不过几日对方还真对她死心塌地做了不少事。 在张浩的逼问下,姜姝才不得不吐露实情。 听完所有,张浩满是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握住对方的柔荑,细声道:“小姝,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别怕,我帮你!” …… 大腹便便的郡守坐在上位,一舞完毕,姜姝抬眼向上方看去,果不其然,那色欲熏心的郡守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忍着心中喷涌而出的恨意,似有若无的朝其看了一眼便退下了。 不足一刻钟,郡守身边便有人来请她过去。 乌木做成的门框从外被打开,又很快合上。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姜姝按下微微颤抖的右手。 面上仍是不变的笑意,站起身恭迎对方。 “见过大人。” “美人,你说你要是早服软跟了我多好,也不至于你父亲在路上早早病逝无人医治,也是可怜了我姜老弟,至死也葬不回故乡,也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