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维持了好久的“完美女友”形象,别说是谢让心里感动,就连一群刚认识她的下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这样完美的一个姑娘,去审刑院看一看,转一转又怎么了。 马车里,姜姝与谢让挤在一起翻花绳。 红绳缠在谢让肌理分明的手上,她把手伸过去,故意将绳勒紧,停顿几瞬,再夺来套到自己手上。 红绳从谢让的指根勒到指腹,离开时,他的手背俨然落下几道令人浮想联翩的、纵横交错的红痕。 绳是束缚,是剥夺。 她把脑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撇掉,攥紧谢让的手腕,在他好奇的目光中,亲了亲他的手背。 谢让既惊又喜,笑得很不值钱,一面纵容她的亲近,一面又怕她会做出更过分的。 “怎么不报备?” 虽是在质问,可姜姝从他的话里,品出了微乎其微的期待。 姜姝无辜地眨眨眼,“报告长官,我要亲你!” 谢让把另一只手递过去,“那这只手也要。” 这只手的手背上,玩闹间弄出来的红痕还未消退。 谢让在毫无察觉中,戴上了她设下的枷锁,甚至还引以为傲,以为这是她喜爱他的象征。 她把唇瓣搓圆,没出声,用口型吐出个“蠢”字。而后低头,把这个口型,印到了他的手背上。 谢让自然没窥出深意。她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像一团正在燃烧的棉花。 * 审刑院。 谢让与她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走着,恨不得拿个喇叭吹一声,告诉所有人:他正在沉浸在一段甜蜜的恋情里。 恰好从一片幽静的梅林里穿过,姜姝把另一条胳膊背在身后,朝某个方向,飞快比划了个手势。 很快,附近传来一只布谷鸟啼。 谢让纳罕:“院里不让养鸟,是谁在阳奉阴违?” 姜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哪有?承桉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谢让说肯定没听错,可那鸟啼声再也遍寻不见。听不见便罢了,他想着把一枝最漂亮的梅花折下送给她,可当他走到梅花树下,竟发现这一片梅林中,许多梅花瓣上都破了个小洞。 来的路上,他对她说,审刑院的梅花林是出了名的惊艳。 谢让想真是奇怪,“平时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又是鸟叫又是花瓣破洞的。” 偏偏是在今日,他原本是想在小女友面前装一下,好收获她不重样的夸夸。 结果,被打了两次脸。 谢让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好歹公事上没出什么纰漏,不然我得被叫去办公,就没法陪你了。” 话音刚落,副官就火急火燎地跑来。 “知院,大事不妙!”副官气喘吁吁,“审理复核案件时,大理寺与刑部意见不一,两边打了起来!大理寺那边吵着要见陛下诉状,说审刑院勾结刑部,合伙欺压他们!” 各地案件要先要送到审刑院备案,再交由大理寺审理,之后经由刑部复核,再由审刑院奏请陛下做裁决。 这是执行公务的常规流程,自谢让接手公务以来,中间从没出过差错。 偏偏是在今日…… 副官见谢让犹豫不决,凑近他小声提醒一句。 “此事恐对谢副相不利。” 这话一出,谢让彻底没了辙。 谢让把姜姝扯到一旁,面色愧疚,低声说抱歉,“你在这附近随便走走,但不要走太远。我忙完马上来找你。”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她:“往南直走是储藏卷宗的地方,你不要去那里。” 谢让揉了揉她的脑袋,“等我回来。” 他也不想这么不负责任地把她丢下,可今日事赶事恰好都赶在一起。 真是奇怪。 * 人一走远,姜姝的神色立即冷了下来。 布谷鸟啼,花瓣破洞,是杀手同僚在回应:布局完毕。 这场局,出自她的手笔。 姜姝抬脚,朝南走去。 储藏卷宗的地方是个占地广的大平层,门前空旷,但阶面底下藏着各种姜触的危险机关;几道门都用结构复杂的锁闩着,外面还有两队交替看守的卫兵,防卫极严。 她隐匿身形,绕到远处的另一间屋里,走起地道。 审刑院有地道这事,估计连长官谢让都不知道。 道里昏黑,姜姝闭上视力不好的眼,仅靠听力与杀手的直觉,就成功躲过道里的机关,迅速到达大平层。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的是一面面高大的卷宗密集柜,架上摆着卷宗,一摞压一摞,一眼望不到头。 血液突然不断翻腾,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次袭来。 耐心。 之前她已经为此鲁莽念头付出代价,她不能重蹈覆辙。 姜姝调整呼吸,在一排排标有各种案件类型的卷宗密集柜间,寻找标着“灭门案”的那一排。 不多时,她站在某一排卷宗密集柜前,停下脚步。 建朝以来,全天下各地的灭门案件,有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其中某一本卷宗,藏着她寻觅数年的真相。 那股激动再也克制不住,姜姝脸上的肉颤动着,眼里迸发出一股狠辣劲。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目光在中间几排停了停。 她把呼吸放到最轻,缓缓伸出手。 “谁?谁在那里!” 如惊弓之鸟般,姜姝飞快躲在后几排密集柜中间。 在其中一排里,她发现了一只后腿受伤,奄奄一息的野猫。 她抱起猫,慢慢走出来。 “方才我给猫喂食,有条黄鼠狼咬了猫,猫跑到这里,我就追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