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斓的眉骨已经露出骨头,血从脸上流到衣襟里,又狼狈又恐怖。 护士拿了块纱布让江斓自己先按着。 齐承铣坐在她对面,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 他的手其实伤势更重,皮肉分离,应该还有骨折。 可能是伤得太重,麻木了,他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 江斓也不吭一声。 江斓是个很现实的人,兵败垂成,没什么好说的。 许久后,齐承铣先开口道:“你这伤……可能会留很严重的疤。” 会毁容。 她是那么注重形象的女明星,这个打击对她一定很大。 齐承铣幽幽道:“但我不能再为你做手术了。” 江斓目光动了动,终于看向齐承铣的手。 他的手还在滴血,护士拿了急救包过来帮他做处理。 但他的手伤的那么重,就算最好的骨科医生帮他治疗,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医生的手很重要,整形医生的手同样,齐承铣以后可能就不能再参加整容手术了。 江斓想起她和齐承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脸上受了伤,齐承铣可怜她,免费帮她做了手术。 当初的她坚韧,不屈,像长在石缝迎风生长的花,齐承铣欣赏她,喜欢她。 后来两人对人生意见的分歧太大,于是就分开了,只是没想到齐承铣还是喜欢她。 如果齐承铣不喜欢她,他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江斓移开目光,这个时候了,她不想说谁对谁错,只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和齐承铣的阶级差别太大,他理解不了她的生活。 她刚来到大城市的时候,看到高楼上光鲜的海报,她就想她也要做这样的人。 后来她被星探骗,被经纪公司骗,被自己的经纪人骗,骗走了她的清白,留下了污点。 其实江斓并没将清白看的太重,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并不重要,所以她不需要维护所谓的清白。 齐承铣和季浅替她销毁的那段视频,她确实挺感激的。 但是没用,他们救不了她。 她最大的麻烦是她染上了毒,大概一年前吧,一年前她还能控制剂量,现在已经离不开了。 刚被人算计染上这个东西的时候,她还觉得凭她坚韧的意志力,可以自己忍住,戒掉。 后来现实告诉她她的想法多么天真。 这个东西管控这么严,根本原因就是碰了就戒不掉,谁都戒不掉。 能戒掉一时,戒不掉一辈子。 所以她早就告诉齐承铣,他救不了她。 她早就烂透了。 季浅和陆宴景跟到城北医院,最好的骨科医生已经进了手术室,尽可能的保住齐承铣的手。 陆明真闻讯赶来,齐峰和齐老爷子也被警方通知到来。 齐峰一到,就对陆明真发火,控诉她是怎么当母亲的,就是她的不闻不问,儿子才不走正途,整天被女人骗,现在连手都保不住,马上要变成丢人现眼的残废了! 陆明真也不让着他,回怼道:“你也有脸说我,你要了儿子抚养权,你管过他多少?他都这么大了你让他碰过一次家族产业,你不就防着我呢?” 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季浅和陆宴景迎面过来。 齐老爷子见状用拐杖戳了齐峰一下。 陆明真毕竟是陆宴景的姑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季浅上前,拉住陆明真,安慰道:“医生说了,齐承铣的手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只是……以后不能做手术了……” 齐峰闻言嗤了一声,整形医生说出去也不好听,做不了就做不了,只要别成残废给他丢人就行。 齐峰得知齐承铣不会变残废后,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连做做样子都没有。 陆明真恨恨的瞪着他的背影,冷笑:“他是巴不得承铣给他外面的私生子腾地呢!” 季浅诧异的看向陆明真,顿时都明白了。 齐承铣的手术做好后,陆明真和齐老爷子涌进去看情况。 季浅和陆宴景不好挤进去,只能暂时先等在外面。 陆宴景站在季浅身后,看向她的目光存在感极强。 即使季浅不去回头,也能感受的到。 陆宴景道:“事情都结束了。” 仇也报了,以前的误会也解开了。 陆宴景继续道:“我们谈谈?” 季浅转回身,郑重的看着陆宴景道:“如果我要跟你分开,你会报复我妈妈吗?” 陆宴景被季浅问的怔住。 他没想到季浅会这么问。 他怎么会报复她妈妈呢? 他曾经是用她妈妈威胁过她,但那都是嘴上说说,他从来没这么做过不是吗? “季小姐?”一个清朗的男声由远及近。 两人同时侧目看过去。 秦羽怀抱着花束走过来。 秦羽是齐承铣旗下的艺人,可能是听说了齐承铣的伤势,所以才来看他的。 之前秦羽被华姐下药,季浅顺手救了一把,秦羽还特意跑到她公司送花感谢来着。 只是一直没当面感谢,秦羽一直觉得很遗憾。 此刻他很开心的看着季浅,同时又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于是下意识问道:“季小姐,这位是你……男朋……” 他话还没说完,季浅便打断道:“他是我同学。” “……”陆宴景表情错愕的看向季浅。 而秦羽已经跟季浅聊起来了,他感谢季浅把他关在房间里,不然他那天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悔恨终身的事儿。 虽然警方还没有公布案件细节,但感知力迅捷的媒体已经挖出了江斓不少的黑料。 其中就包括她是怎样被财阀和身边人一步步带进深渊的。 努力了近十年的璀璨星途最后落得了名声尽毁,锒铛入狱的结果。 如果季浅那天没帮他,江斓的下场可能就是他的下场。 季浅便问了秦羽,那天他后面怎么没在房间? 说起来那天也惊险,她虽然帮秦羽躲过了华姐的毒手,但也差点导致他被王老板捡尸体。 好在秦羽运气好,及时离开了。 至于怎么离开的,秦羽只说那天有朋友去接他去医院了,所以他才躲过一劫。 这听起来像个借口,但季浅并不关心真假。 从医院离开后,陆宴景想送季浅。 季浅拒绝了:“我答应我妈不跟你见面的,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气病的。” 陆宴景滞住脚步。 从前徐景杉是季浅的软肋。 现在,徐景杉是季浅的盔甲。 对付徐景杉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可偏偏是陆宴景最不敢碰的人。 怕一碰,季浅就真的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