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一儒士模样的男子持扇燃炉,青烟袅袅中,好似闲云野鹤的神仙一般。 护卫分散于四周,警戒在十步开外,且带路壮汉也不再前行,徐钰拉着魏景行上前。 于三步远之外站定,捏了捏掌心的手,才行礼问好:“小子徐钰,见过刺史大人。” 魏景行惊诧后亦是行礼,不过他未出声。 康刺史微微挑眉,却未抬头,沉声道:“何以见得我就是刺史大人?” 徐钰笑答:“大人的护卫皆是行伍出身,梁州能配备此等护卫者,非刺史大人莫属。”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好眼力。”康刺史朗笑,道:“过来坐吧。” 徐钰迟疑后近前,跪坐在茶炉一侧,魏景行紧随其后。 康刺史多看了他几眼,收回目光后别有深意道:“徐贤弟倒是有福!” 徐钰不自觉摸额头,谦虚道:“大人谬赞了,学生还未入仕,当不得大人一声贤弟。” 若是他已经考中进士步入官场,与康大人平辈论倒也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他连个举人都不是,这声“贤弟”还当真受不起。 康刺史笑着摇头,道:“若是今次秋闱有所获,明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我不过是提前跟贤弟道一声喜罢了。” 这厢闲聊外加品茗,和乐融融,倒是架着马车冲过去的刘树,不确定道:“刚才,我师父他们在跟人说话?” 捂着额头爬出车厢的庄仁泽听到这话,直接伸手拧上他的腰,咬牙道:“你个憨憨,还不赶紧停车,他们有危险。” “啊哦”,刘树扭着身子猛拽缰绳,“吁—” 马儿骤停,前蹄高高扬起,马车猛地一抖,歪歪扭扭停在路中央。 “唔啊咳咳咳”庄仁泽差点被颠下车,上半身悬在车辕外咳嗽。 刘树拽着他腰带庆幸,还好没掉下去,见庄仁泽脸色通红,心虚道:“你干嘛拧我?” “你瞎啊!”庄仁泽恨不得敲开这人脑袋看看,“快调头,去救人。” 待两人返回去时,路边只剩马车。 不过,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人声。 刘树跳下马车就要往林子冲,被庄仁泽一把拽住,并且捂住了嘴,“小点声儿。” 两人猫着腰鬼鬼祟祟摸过去,只是,还没从野草中探头看具体情形,就被叫了过去。 仰头看着冷不丁出现在草丛上面的壮汉,庄仁泽尬笑,“额兄台也来拉屎吗?” 刘树咬唇憋笑,举起手中树枝挡脸。 “我家主人有请。” 庄仁泽尴尬起身,拍打衣服钻出草丛,熟稔道:“兄台是不是白日时有晕眩夜间失眠盗汗之症,床事上还未尽兴却已力怠,听我一句劝,泡些莲心茶喝吧,男人也得歇歇。” 刘树听得云里雾里,徐钰却是暗道不好,连忙出声提醒道:“快来拜见刺史大人。” 你小子可别瞎说,眼前这人是你心心念念抱大腿的刺史大人。别大腿没抱上,张口就得罪人! 庄仁泽一惊,复又惊喜,大老远拱手道:“小子见过刺史大人。” “哈哈哈过来吧,来瞧瞧本官可是有隐疾?” 听康刺史这话,徐钰无奈闭眼。 庄仁泽却是来了精神,小跑近前,望闻问切一样不落,又是切脉又是观舌苔,末了一本正经道:“大人身体很好,就是······” 担心他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得罪人,徐钰打断,“大人见谅,我这位弟弟年纪尚浅,虽醉心于医术却多是纸上谈兵无甚实际经验,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哎,无事。”康刺史挥手,“说罢。” 被徐钰轻看本就不大情愿的庄仁泽眼睛瞬间亮晶晶,道:“大人,该泄得火得泄一泄,男人么,总憋着也不好。” “噗咳咳咳······”徐钰、魏景行齐齐喷茶,刘树缩在他两身后,祈祷刺史大人治罪不连坐。 天地间,除了咳嗽别无他声。 徐钰心里痛骂庄仁泽,想着如何圆场,却察觉周围护卫紧绷的气势有一瞬松懈。 康刺史愣怔,好半响才上上下下打量庄仁泽,迟疑道:“你······” “大人放心,我家祖上世代行医,我祖父曾经还是太医呢!”庄仁泽以为大人怀疑他胡诌,立马搬出族谱。 康刺史摇头,“太医若都如你这般心直口快,可不是好事哦。” ······ 直到回到马车上重新启程,庄仁泽还是摸不着头脑,可惜,能跟他商量的两人在另一辆马车上。 刘树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明明喝的是茶,他却像饮了酒,醉得不清。 扯开车帘见他这模样,庄仁泽嫌弃,“加速,赶上徐钰他们。” 他要跟两人合计合计,这刺史大人的大腿到底抱没抱上,他心里着实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