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心想不错,肚子也实在饿了,说道:“婉清,我们吃吧!”将红烧肉夹在馒头之中,吃了起来。听外间那人道:“吃完后将碗儿抛出来,自会有人收取。”那人说完,径自去了。木婉清侧耳倾听,只听那人攀援上树,从树墙的彼侧跳下,心想:“这送饭的身手寻常。”接过段誉递来的馒头和火腿,慢慢吃了起来。
段誉一面吃,一面说道:“婉清,你不用担心,伯父和爹爹一定会来相救咱们。南海鳄神、叶二娘他们武功虽高,未必是我爹爹的敌手。我伯父倘若亲自出马,那更如风扫落叶,定然杀得他们望风披靡。”
木婉清道:“哼,他不过是大理国的皇帝而已,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信他能敌得过那青袍怪人。他多半是带领几千铁甲骑兵,攻打进来。”
段誉连连摇头,道:“不然,不然!我段氏先祖原是中原武林人士,虽在大理得国称帝,决不敢忘了中原武林的规矩。倘然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大理段氏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
木婉清道:“嗯,原来你家中的人做了皇帝、王爷,却不肯失了江湖好汉的身份。”
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时常言道,这叫做为人不可忘本。”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哼!嘴上说得仁义道德什么的,做起事来却卑鄙无耻。你爹爹既有了你娘,为什么又……又对我师父不起?”
段誉一怔,道:“咦!你怎可骂起我爹爹来?我爹爹不就是你的爹爹么?再说,普天下的王公贵族,哪一个不是有几位夫人?便有十个八个夫人,也不打紧啊。”其时方当北宋年间,北为契丹、中为宋国、西北西夏、西南吐蕃、南为大理,中土分为五国。这五国的王公大人,确是人人多立王妃夫人,习俗相延已久,视为当然,倘若哪一位公卿贵族只有妻而无妾,反是十分罕有。
木婉清几乎脱口问道:“那嫂子可同意哥哥也三妻四妾?”别说她们这些在男子三妻四妾习以为常的世上的人,也不能完全接受,更何况我如此特殊存在的人。她越问越好奇,她直觉相信我是不会同意段誉三妻四妾的。
段誉:“呃……”段誉被木婉清的这句话给问懵了,不由地尴尬起来。更是想起了我与他初识时,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犹如在耳,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等诸如此类的话。
木婉清登时全身酸软。段誉抱起她身子,往床上放落,可一秒却伸手去解开了她的一个衣扣。木婉清低声说:“你……你是我亲哥哥啊!”段誉神智虽乱,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呆之下,急速放开了她,倒退三步,双手左右开弓,拍拍拍拍,重重的连打自己四个嘴巴,骂道:“该死,该死!”木婉清见他双目殷红如血,放出异光,脸上肌肉扭动,鼻孔一张一缩,惊道:“啊哟!哥哥,食物中果然有毒,咱俩着了人家道儿!”
段誉这时也是全身发烫,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听得木婉清说食物中有毒,心下反而一喜:“原来是毒药迷乱了我的心志,竟想对自己的妹妹作**之行,倒不是我枉读了圣贤之书,突然丧心病狂,学那禽兽一般。”但身上实是热得难以忍耐,将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灵台兀自清醒,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
他又想到自己已长期服食了妍儿的“凝香玉露”,本已万毒不侵,但这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凝香玉露”想来只能除万毒,但是这春药却非毒物,想来这“凝香玉露”对之便无能为力了,具体如何届时见到妍儿问问便知。
木婉清亦是一般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段誉叫道:“婉清,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但毒药的药性逐步发作,背心虽然凉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美丽,一双眼睛水汪汪地,赶紧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段誉啊段誉,你万不可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来,那是你的亲妹妹,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妍儿啦。
可他还不知由于长期服用了“凝香玉露”的作用,虽然中了这厉害的媚药,但也会随着时日慢慢退下去。之前他中了迷香也是一样的道理,才能使他刚才行动自如,丝好没有中了迷药的痕迹。但如今的他还在药力发作期,刚才闭眼前见到的那一幕仍在眼前,久久挥之不去,只待默颂起《静心咒》,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此时,忽听得石室外一个声音说道:“大理段氏有什么了不起?口中仁义道德,安的心肠却如狼心狗肺。有什么清誉可言?”
段誉怒道:“我知道你是谁,少胡说八道。”
只听那青袍客又说道:“木姑娘,我答应了你,叫你哥哥变作你的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定做到。”
木婉清怒道:“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说到这里,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未曾说明自己烦恼的事,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师父成了自己娘,还多了一个爹爹和哥哥,才让这青袍客误会到现在。可如今已被这人下了毒,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青袍客道:“那碗红烧肉之中,我下了好大份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了的人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妇,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至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怒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必使这等毒计来害我?你是要我段誉此去再无面目在世为人,叫我伯父和父母终身蒙羞,我……宁可死一百次,也不上你这个当。”
那青袍客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姓段的祖宗却是和我仇深似海。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终身蒙羞,没面目见人,那是再好不过,妙极,妙极!”只因他嘴巴不能移动,是以心中虽是欢喜之极,却笑不出声来。
段誉欲再辩说,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他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自己也听见了,下意识地想去触碰木婉清的身子,自己亦颤巍巍的便站起身来,向木婉清靠近。此时,正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正慢慢站起来向自己而来。突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立即停止了想要靠近木婉清的行为,心想到:“不可,不可!段誉啊段誉,你在想什么,这是你亲妹妹。人兽关头,原只一念之差,你今日倘若失足,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陷了,你又如何对得起妍儿?。”他大声喝道:“婉清,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知道么?你可会念《静心咒》?”
木婉清在迷迷糊糊之中,突听段誉此问,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刻停住脚步道:“什么《静心咒》?我不会。”
段誉道:“好!我来教你,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甚么?”
段誉道:“《静心咒》能使你静下心来,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亦不会做这有违伦常之事。你学了之后,心静了,说不定便可想出办法脱困境。”
段誉道:“《静心咒》道教、佛教皆有。只佛教曰,一切可使内心清净的经咒,都可称为静心咒。今日我教你最简单的,你亦好记些。”说着两人面对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盘膝而坐,再闭上眼,只听段誉念道,“……冰寒千古,万物尤静……”段誉八字一起念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木婉清则八字一起跟着念。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无为无我……”最后一句念完,段誉睁开眼睛问木婉清道,“婉清,你可记住了?”
木婉清闭着眼睛未睁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觉得记住了大半,睁眼道:“尚可,的确简单。只是还有些没记住,哥哥再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