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成国公府。 “……公爷,您说陈新甲他们……” “你也知道是陈新甲他们?” “……” 因为接连发生的灭门惨祸而主动聚在一起商讨对策的朱纯臣、张之极等人看着彼此极其难看的脸,抿着嘴陷入了沉默。 其实在昨天早上孙承宗、毕懋康等人被刺杀时,他们这群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看那些被刺杀的,要么是神迹中未来一起殉国的忠臣,要么就是被皇帝宠幸有加的重臣。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皇帝,对皇帝身边的亲信下手。 不过他们当时虽然看出来了,却也没多想。 因为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搞事了,只要不馋和进去,有之前募捐时的主动投效情分在,谁能拿他们怎样? 谁又会搭理他们? 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他们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已经把皇帝尽可能的高估了,但还是低估了皇帝的狠辣。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下毒刺杀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皇帝发现后‘震怒、查人、然后找出凶手、再抄家谢罪’这么一套流程。 还从来没有皇帝直接下场让人假扮刺客上门将计就计灭门的。 这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的疯子行径,让他们对朱伟光的阴狠毒辣有了一种发自肺腑的忌惮与恐惧。 所以,今天早上全程都是朱伟光一个人在骂,根本没人敢抬头,就连平日里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六科言官与御使都选择了沉默。 因为朱伟光这事儿办的太糙,看出问题的人很多。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想惹祸上身罢了…… “要不……咱们跑吧?” “跑?” “嗯嗯,虽然有些丢脸,但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吧。” “说的轻巧,往哪儿跑?跑出去给人当口粮吗?” “呃……” “那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一早跟着陛下,陛下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另外把各家的人手组织起来,会做饭的去做饭,会安民的就去打下手,想要搏一把富贵的就去守城。 总之会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再呆在家里混吃等死了,不然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唉,这都什么世道啊,想我等堂堂大明公爵,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一步。” “屁的大明公爵,那是以前,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陛下早就铁了心要重新打一个大明出来了。 成国公? 怀远侯? 那是以前了! 未来的大明是大争之世,现在还想靠着祖宗那点阴德混吃等死的,那是真的在等死!” “唉……” … 同夜。 山海关以西百里,榆关大营。 “……据夜不收哨探禀报,多尔衮等人已于一个时辰前进入永平府,与蓟辽总督吴阿衡、蓟州镇总兵鲁宗文接战。” “战况如何?” “尚不清楚,只知道多尔衮的大军已经全面进入永平府,其前锋主力镶白旗、汉军营与科尔沁、札鲁特、巴林、奈曼、敖汉等部已经掠过蓟州镇进入顺天府以东、以北地区。” “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 “少主,祖家来人了。” “?” “来的是谁?” “祖宽。” 帅帐中,正在跟手下讨论多尔衮行军路线估摸战局走向的吴三桂陷入了沉思。 “可说明来意?” “说是祖家老爷让来的,其它的没说。” 沉思片刻,吴三桂压下了心头的猜疑。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一名风尘仆仆的军装大汉在一名军士的带领下走入了帅帐。 帅帐中原本给禀报军情的将校见状,识趣的低头离开,而吴三桂本人则在大汉进入的瞬间脸上挂起了笑容。 “小的祖宽,见过吴家小爷!” “祖大哥,昔年锦州一别,祖大哥奉旨南下入关平叛,想想已有数年未见,今夜得见,你我二人一定不醉不归!” 对着吴三桂鞠躬下礼的祖宽呵呵一笑,“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客气!” 笑着将眼前人揽入身旁后,吴三桂眯着眼岔开了话题。 “对了,不知大哥你此次来是……?” 他面前的祖宽闻言,脸上笑容一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吴三桂接过打开一看,脸色一变。 “舅父准备出兵了?” “嗯,大帅称陛下那两句话威力太大,这群反贼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看似势大,其实各怀鬼胎,连汉末诸侯都不如。 因为汉末诸侯是实打实的汉家子,而这群人中却混杂了明、蒙、满三族,且明人在其中势弱,并不是主导。 之前之所以能联合在一起,是生死威逼下退无可退,眼下陛下这两句话一出,只要有人背地里勾结串联,很容易内讧分裂。 到时候莫说是百万大军,就是千万大军也是一盘散沙,亦如早些年的大明边军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今日凌晨家主已经出兵了,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镇宁堡一代了吧。” 吴三桂脸色凝重了起来。 信是他舅舅祖大寿给他写的。 一共只有两句话。 一是他要出兵收复辽东了,二是问他要不要一起。 理由同上。 只是…… 能成么? 现在就出兵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皇太极呢?” “皇太极不在,现在据守盛京的是代善,小的离开锦州前,广宁一代的满洲旗人与蒙古人都被撤走了,都去了海州卫、盖州卫一线固戍。 目前义州卫、广宁卫附近只剩下一些降了满奴的汉人与少量不愿意迁徙回辽东的底层旗户在留守。” “照你这么说来,也就是说代善他们已经决定放弃……” “大明的子民们你们听着,朕是朱由检,也是大明的皇帝崇祯帝。 现在,朕怀着沉痛的心情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 就在昨天辰时与晚上午时,京城遭遇了两次来自反贼叛军死间的大规模袭击。 他们不仅毒害了朕的礼部左侍郎张四知、礼部右侍郎王铎、兵部右侍郎陈新甲、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麒、少詹事陈演等忠股之臣。 还将朕的东阁大学士薛国观、礼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杨嗣昌、吏部尚书田维嘉满门屠尽。 满门屠尽啊! 简直畜生不如! 朕现在很愤怒,非常愤怒! 所以,朕决定公开悬赏奴酋多尔衮;山西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家宾、田生兰、翟堂、黄永发八大贼商;原大明五省总督熊文灿、总兵刘良佐、总兵左良玉、总兵贺人龙的人头。 因为有可靠消息称,那群在京城搞刺杀的人就出自这些人。 所以,朕要这几人九族偿命。 现在朕宣布,不论你是平民还是将士,亦或者书生、官员,也不管你们以前干了什么,现在正在干什么,哪怕你现在是反贼,只要杀以上几人家眷者,到时候提着脑袋找朕,杀一人赏万两。 而杀他们本人的,赏万金,赐爵。 另外,所有附逆的军士、将领也可参与进来,只要你们在叛乱途中不乱杀,并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拨乱反正,替朕铲除这几个混账东西。 朕就答应你们到时候只要朕还活着,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 最多抄没你们一些家产,不会取你们的性命。” “?!!!” 瞬间,吴三桂懵了 而比他更懵的还有正在永平府围攻蓟州镇的多尔衮。 “……混账!混账!这是污蔑,朱由检你个蠢货,那不是本王干的,本王没做过,本王没做过!!” “十四哥,真不是你干的?” “是啊十四弟,你杀那些朱由检的狗腿子也就罢了,为啥要把陈新甲、杨嗣昌这些人杀了啊?到时候谁来给咱们里应外合?” “你们!我没有,本王没有,本王最后再说一遍!没有!!” 看着眼前几人狐疑的眼神,凭白被扣了一脑门屎的多尔衮气的直哆嗦。 可惜没辙,谁让他没话语权呢。 有气也只能憋着。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继续入京?还是回辽东?” 片刻后,阿济格的开口截住了话头,大帐内的气氛变得沉闷了起来。 汤古代、多铎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多尔衮那阴晴不定的脸上。 只是,就在他们准备说些什么时,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账外响了进来。 “……贝勒爷,不好了,出事了,原本负责驻扎在广宁中屯所、广宁右屯所、广宁中左所负责围困锦州的镶红旗突然回撤到了东都(辽阳)。 原本被围困在锦州的祖大寿趁机出兵攻陷广宁中屯所、广宁右屯所、广宁中左所、广宁后屯卫、义州卫。 现在已经推进至西平堡、镇武堡一代。 而在前不久,埋伏在山海关的密间来报,祖大寿圈养的家将祖宽已经到了山海关跟驻扎在榆关大营的吴三桂取得了联络,疑似想要联合出兵截断山海关。 贝勒爷,我,我们恐怕是回不去了……” “贝勒爷不好了,镶白旗下的一个牛录额真带着他麾下的三百旗丁、五千明狗与三千蒙奴突然离开了大军,不知所踪。” “贝勒爷,刚刚前锋营的哨探来报,科尔沁部落的人已经率军从喜峰口退回了草原。 跟科尔沁部一起走的还有土默特、翁牛特、阿苏特等部,总计九万余人。” “呵……” 看着眼前这几个脸色慌乱的旗丁,多尔衮笑了,笑的阴冷又狠厉,隐隐还有一丝穷途末路的悲凉。 “传本王王令,蓟州镇不打了,绕过蓟州镇直冲大明京城,另外派人告诉徐弘基跟范永斗他们。 本王要在本月十五正式向大明京城发起攻击,过时不候!” “奴才遵命!” 一旁的汤古代等人相互看了看,低头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