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 福建福宁（后世福建霞浦），‘大金所’以东，笔架山下某处密林。 “……什么时辰了，还没来吗。” “呵呵，子时刚过半，距离约定的时间大概还有一刻钟，怎么，万年可是怕了？” “怕？” “黄公说笑了，黄公尚且不怕，晚辈又有何惧哉。” “哈哈……” 万历十四年进士，曾任大明翰林院编修、大明南北两京国子监司业、大明东宫日讲官兼大司成、大明南京礼部侍郎，大明京城吏部侍郎、最终在崇祯八年以大明礼部尚书年迈致仕。 历史上明亡后一直资助郑成功北上抗清，直至顺治四年（公元1647年）无疾而终的黄汝良看着身边这个身形厚重，一脸刚毅的年轻小辈，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小子，见过陛下吗？” 他面前，崇祯十年进士，跟堵胤锡是同一批入朝，现任福宁知州，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朱由检自挂东南枝，李自成入京登基，吴三桂勾引清军入关后。 与福宁州副总兵‘洪日升’一起起兵辅助南明弘光帝朱由崧抗清。 弘光政权覆灭后，又与乡党‘艾南英、傅鼎铨、曾亨应’等人在家乡招募乡人，并投身隆武帝朱聿键麾下继续抗清。 隆武帝朱聿键被俘后，率部投奔永厉帝，并与南昌总兵‘金声桓’、副总兵‘王得仁’及邵武守将‘郭天才’举兵反清。 结果永历五年带人向邵武进军时，被自己人出卖惨遭中伏，绝境中，一人披甲奋勇杀敌，颈部中箭犹自不退，最终毙敌数十后力竭被俘。 最终宁死不降，被清军在建宁南街坑杀的南明抗清名臣揭重熙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两年前入宫殿试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不过当时离得远，没看清陛下的龙颜。” “呵呵，连面都没见过，你就舍得为陛下卖命？” “黄公说笑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揭某身为朝廷命官，守土御敌乃是本分。” “不后悔吗？” “不后悔，两年前应试时没有后悔，现在更不会后悔。” “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若今日事有不谐，相信陛下未来会为我报仇的。”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老夫已经是黄土埋到脖颈的人，没几年活头了，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 眼下大明时值动乱，陛下又是锐意进取之人，若你能藏身于一时，以你的能力，来日的大明朝堂必有你一席之地。 又何必陪着老朽这个朽朽老矣的老木苦死在这山郊野地？”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之前也就罢了，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下官忍他一时又何妨？ 可眼下这群狗娘贼的瓜卵子竟然要割让福建与外番，以求外番出兵叛逆。 这还是人吗？ 说一句畜生都不如！ 起码畜生还知道回护自己的孩子，保卫自己的领土，他们呢？ 杆他老母的，竟然把自己的子民、土地往外送以求外贼助兵，这比昔年赵宋都无耻。 下官实在无法委身于这等腌臜奸贼身下。 否则来日就算陛下肯原谅下官，下官也无法原谅我自……” “大人，来了！” 正跟黄汝良义愤填膺，一道黑影从前方林子中窜了出来，揭重熙一顿，赶忙收声凝眸前看。 就见两个衣着打扮明显异于中原人的卷毛怪人在一个明军士兵的带领下，从前方不远处的一条林间小道中拐了出来。 而在两人身后，影影绰绰似乎还跟着不少人影。 眯着眼盯着那卷毛番人看了两眼，按照朱由崧与徐弘基的命令，负责来这里跟西班毛人交割福宁的揭重熙扭头跟身边的黄汝良点了点头，沉着脸迎了上去。 “来者可是西班国特使‘梅氏拉库里’与‘梅氏库里拉’？！” “是，你就是明廷前来交割福州的福宁知州揭重熙？” “正是本官。” “你身后这人是谁，你们之前可没说还有一个老头。” “呵呵，老夫乃大明原礼部尚书黄汝良，今日来此，是奉大明陛下圣昭，特来取尔等外番毛贼之狗头！！” “？？？” “陛下有令，外番毛贼胆敢窃我中原，其罪当诛，将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是大明人的，随本官杀敌！” 说着，不等一脸懵的库里拉与拉库里反应过来，黄汝良面前的揭重熙突然抽刀，向他面前距离他不过几丈的库里拉与拉库里冲了过去。 四周早就提前埋伏好的福宁州将士们听到号令，齐齐从草丛中跃出，趁着月光举盾向几人所在之地冲了过来。 直到这时，被揭重熙与黄汝良将计就计坑了一波的库里拉与拉库里才反应了过来。 “哦不，上帝，我们上当了！这是陷阱，这是陷阱！” “该死的明人，阴险狡诈，不讲信用，来人，列队，列队，给本特使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杀！！” 砰砰砰！ “嗯哼！” “散开，散开，快散开！站队不要太密集，散开冲！以伍为组散开冲！” “妈的，弓弩手干鸡毛呢！赶紧给老子射箭，射箭啊！” “知道了，刘二狗子你特么别催，老子这不是正找人呢吗！” “该死的明人，竟然……不！ “嗯哼！” 咻咻咻！ “啊！！” “哦买噶，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上帝，我的眼——！” 噗呲！ “NO！！！” … 大明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五夜，大明东南沿海地区突然遭到外番异国的大规模入侵。 由于事出突然，惨遭入侵的浙江、福建两地沿海各府除了福建福宁州因知州揭重熙与前礼部尚书黄汝良关键时刻联手抵抗而幸免于难之外。 大明浙江宁波府、台州府；福建福州府、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等地相继失陷并沦为交战区。 消息传开，各方哗然，浙江、福建两省与宁波府、兴化府等地比邻的绍兴府、金华府、处州府、建宁府、延平府。 以及与浙江、福建两省接壤的江西、广东两省三十五府有志之士纷纷聚众抗敌。 一时之间，大明南五省（广东、福建、广西、贵州、云南）烽火连天，遍地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