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明天可汗陛下问，罪番知错，还请天可汗陛下念在我等此次追捕范永斗等逆贼的份上宽恕一二，准许外番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其实按照朕的想法，朕原本是打算铲除了皇太极后将你们连根拔除的。 现在因缘际会下走到这一步，朕也不能让朕的爱卿言而无信，就勉为其难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的心思，朕已熟知，仙粮可以给你们，想要入关内附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必须交出你们所属部落的兵马。 当然，作为回报。 你们不仅会得到大明的各类仙种，还会得到盐巴、铁器、茶叶等生活物资。 换而言之，只要你们放弃手中的兵马，往后一应生活所需与大明子民无异。 而你们的牛羊马畜，也可以大规模流入关内，不再局限于小小的互市。 另外，你们也可以保留相应的自治权。 在一些特定区域，比如王庭、圣山等地，可以采用明官蒙吏的方式。 即官员由朝廷指派，吏员则由你们当地部族自己选定。 不过选定之后，需要中央政府的审核与监督，不能无限制无条件的做事。 同时，在奉行一个大明的基础上，对于朝廷颁布的指令与政策，你们所划定的自治区可以按照你们当地的民俗习惯进行适当的调整与保留。 比如蒙古族吃肉必须用刀、回族不吃猪肉、苗族做客时不能吃鸡头、傣族不能摸小和尚脑袋等等。 在朝廷颁布的法令与你们本地的生活习俗有冲突时，可以保留或适当调整，但不能过度恶化惩罚。 如果有人无意间触犯了忌讳，你们不可行使私刑，需要报官审理查处。” “这……” 拉斯喀布迟疑了，眼神变换，脸色纠结。 说实话，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什么玩意，还想要乃公的大军，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我大蒙古永不为奴！ 但经过这两年的接触，尤其是刚刚结束的那场堪称神奇的灭国之战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明军现在的火器已经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级别。 五万明军，仗着火器之力硬生生从正面击溃了固始汗麾下的十五万铁骑。 什么开花弹、爆炸弹、毒气弹、手榴弹；什么地雷、炸药、寡妇雷。 固始汗的大军还没冲到近前，就被明军眼花缭乱的各式火器炸死了大半。 剩下的残军也是被吓破了胆，明军一冲，直接全面溃败，被人拿着能连发的火铳漫山遍野追着杀。 最离谱的是，战后一核查，特么明军居然才死了千余人，连一个营的伤亡都不够，简直就是离谱。 五万对十五万啊这可是，这说出去谁信？ 偏偏这件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而这五万人，仅仅只是眼前这个狗皇帝麾下西军都督府的四分之一。 像这种强军，这个狗皇帝手中还有五十五万人…… 所以，尽管他此时此刻很想跳起来指着眼前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为了部落，他也只能耐着性子权衡利弊起来。 那么，要不要答应呢？ 交出兵权，万一朱家皇帝未来出尔反尔咋办？ 毕竟曾经的自己可没少跟着多尔衮那个瓜怂干坏事…… “皇爷！” 就在这时，张彝宪从宫门外跑了进来。 “皇爷，朝鲜李氏王子李淏求见，说是有紧急国情急奏，并且拿着太祖皇帝的封敕与金印。” “？！” 正暗自纠结的拉斯喀布一愣，主位上正眯着眼等拉斯喀布反应的朱伟光更是脸色一变。 “太祖皇帝的封敕与金印？你确定？” “回皇爷，奴婢亲自查验过，确认无疑，的确是太祖皇帝的封敕与金印！” 瞬间，朱伟光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行了，朕的条件就是如此，你回去跟你的部众，以及各部诺颜（诺颜：蒙古音译词，等同于‘领主’的意思）考虑考虑，时间就暂定为皇太极的死期。 皇太极死之前如果还没下决定，你们就不用做了。 张彝宪，送客！” “是，皇爷！” “这位大汗，请吧。” “……” 看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老太监，拉斯喀布苦着脸一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金台上的朱伟光施了一礼后，起身踉跄离开。 而朱伟光本人则静静地坐在金台之上，直至目送他消失在殿外失陷尽头，才转头看向一旁静候的王承恩。 “祖大寿到哪儿了？” “回皇爷问，半个时辰前西厂密探送来急报，祖大寿已经在孙承宗孙督师的资源下攻陷辽东镇（后世辽阳），此时正在沈阳中卫一代与代善对峙。” “孙师呢？” “孙督师目前已经整训完毕，正在海州卫驻防。” 朱伟光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正准备说话，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因为原历史上在崇祯十七年与方正化一起战死宫门而被朱伟光秘密提拔为西厂四大密牒裆头之一。 主要负责宫中暗卫稽查防御的李凤祥突然从外面提着裙摆匆匆跑来。 “皇爷，出事了，刚刚收到王指挥使从宫门外递进来的加急密奏。 五日前，朝鲜王李倧在从忠清道逃往全罗道时被皇太极伏击于清州南部郊外。 李倧当场被杀，随行李氏朝臣一个不落，尽数被皇太极处决。 三日前，在皇太极麾下充任人质的原李朝太子李汪因被人告发与已死的李朝领议政崔鸣吉有染而被皇太极处死。 李氏朝鲜……已，已正式被灭！” “！” 朱伟光一愣，随后脸色一沉。 “宣‘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觐见，另外开宫门，让王国兴进来，朕要亲自询问辽朝之事！” “？” “固，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 “怎么，有问题？” “不不不，皇爷恕罪，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片刻后，李凤祥转身匆匆离开，朱伟光则看着他的背影凝眸陷入沉思。 “皇爷，若是奴婢猜的不错，接下来皇太极恐怕是要反扑了。 而眼下大明四处征战，京城附近除了孙承宗孙督师的十万北军外，就剩下卢督师的十万东军能用。 余者不是新附新丁，训练不足，就是心思不定，无法信任。 此时一旦战起，这二十万大军怕是有些捉襟见肘。 此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眼下大明虽有仙种仙器后备，但也消耗甚剧。 粮秣也就罢了，如今南北通透，海运恢复，加之仙粮大规模的种植，粮晌充足，无非就是好些时日，出不了大乱子。 唯独这仙器火药。 这半年来，因为西北、西南、东南三处战事，军器局与兵仗局已经运转到了极限。 其中各地作坊因赶工累死、炸死的工匠已经累积超过数百人，伤残者更是近万。 虽然有丰厚的赏金与抚恤支撑，但北五省目前各类物资短缺，陛下又用单人配给制有意压制银价上浮虚高，导致钱财用处并不大。 如果这时候辽地再起大规模战乱，奴婢怕会激起工匠们的不满。 届时一旦工匠们大规模罢工，不仅会影响北地战事，恐怕西南、东南海域的战事也会受到波及。” 朱伟光敲打着龙椅的握手，拧着脸没吭声。 他身边，王承恩低着头弓着身，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凝重。 就这样，在压抑的静默中，急促而又有些许杂乱的脚步声从殿外匆匆响起，最终在门口戛然而止。 “皇爷，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到了！” “进！” “外番罪民固噜思奇布（布尔哈图）拜见大明天可汗陛下，大明天可汗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固噜思奇布。” “罪臣在！” “者勒蔑是你什么人？（者勒蔑：蒙古帝国铁木真时期，铁木真身边四狗之一，蒙古国（明代）的开国功臣。 跟哲别、速不台、忽必来一起并称为铁木真身边的四大铁杆狗腿子。）” “回天可汗陛下，据家父‘苏布地’生前所言，罪臣为其第十五世孙。” “你呢，俺答汗是你什么人？” “回天可汗陛下，正是家祖。” “这就怪了，一个是传承长过大明的蒙古贵族后嗣，一个是曾统御中原万极百余年的黄金家族血脉后嗣，怎么会臣服于一个崛起不过十余年的野人呢？” “……” 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被朱伟光说的一脸尴尬，有心说你祖宗朱元璋那会儿不也猛的一批，短短十几年就从一个啥也没有的乞丐变成了大明皇帝？ 我们那时候不也及时投靠混了个安稳吗？ 前些年那皇太极明显是就有当朱元璋第二的架势，反观你大明，跟俺们当年的大元一样，内忧外患，横祸不断。 不赶紧上赶着找好下家，难道陪你老朱家一起死吗？ 但话到临头，却又没那个胆子开口反驳，最终只能闭嘴低头呐呐无言。 “孙爱卿说你们想内附？效成祖麾下三千营那般为朕效命？” “是！还望天可汗陛下能给罪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求陛下收留！” “求陛下收留！” 看着眼前这俩跪着都比自己坐着高的巨汉，朱伟光眼神闪了闪，“收留你们倒也不是不行，但你们需要证明你们的忠心。” “请大明天可汗陛下示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请天可汗陛下示下！” “不日后，朕会开启对伪满帝皇太极的围剿，但由于目前大明四方皆战，甲胄火器生产吃紧，所以这一仗不好打，需要有人以命相搏。 而目前朕在辽东方面能调动的兵力不过二十万，这二十万兵虽然看似多，但北有代善，南有皇太极，真打起来，胜负尚未可知。 所以，朕现在急需有人去辽东增援。” “这……” 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听出了朱伟光话里的意思，但有些为难，把朱伟光看的眉头紧皱。 “怎么，不愿意？” “不，天可汗陛下误会了，不是罪臣不愿意，而是之前罪臣附逆时，与孙承宗孙督师，以及大明北地的将士多有摩擦。 之前在孙传庭孙督师麾下时，有猛如虎（明末蒙古籍猛将，历史上为明朝战死殉国了，本卷开头时有介绍，还有个虎大威，这家伙也是蒙古籍的将领）将军代为周旋，才没有与陛下的天兵发生摩擦。 此番若是去了辽东，臣怕孙督师信不过罪臣，到时候万一引起什么误会，怕是会误了陛下的大事！” “是啊天可汗陛下，让我们去杀敌没问题，但怕就怕不会信任我们，到时候万一发生摩擦……” “这个简单，朕稍后会密旨传信给朕的孙师，到时候你们听他的安排即可。”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一咬牙，“既如此，那罪臣就领旨谢恩了！ 天可汗陛下放心，罪臣一定为大明破奴杀贼，平定辽东！” “罪臣布尔哈图也是！” “甚善，待日后功成，朕自有重赏。” “能为天可汗陛下效死是我等荣幸，不敢贪功要赏！” “呵呵，下去准备吧，好好干，只要真心效忠于大明，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天可汗陛下！” “去吧。” “那臣等就去了！” 简单的效忠仪式后，固噜思奇布与布尔哈图半忧半喜的走了，直至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朱伟光才转头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王承恩。 “传李淏吧。” “是，皇爷。” 片刻后，伴随着王承恩的接引，跟着皇太极的朝贡队伍来大明找朱伟光求和，结果被朱伟光晾了大半年的朝鲜凤林大君李淏连滚带爬的从院外跑了进来。 并且一进门，就小跑着噗通一声趴在了朱伟光面前。 “……外邦小臣李淏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求大明皇帝陛下为小臣做主，求陛下做主啊，呜呜……哇……” 说着，早就因为得知自家老爹跟大哥被皇太极处死而内牛满面的李淏一个没绷住，直接扑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旁侍立的王承恩见状，偷偷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朱伟光，脸色一沉。 “大胆，竟敢在圣上面前失仪，好大的胆子，来人，拖下去……” “免了，国破家亡，如此作态也在情理之中，退下吧。” “是，皇爷！” 让王承恩乖乖退到一旁后，看着被王承恩一嗓子镇住，咬着牙颤跪在地上不停打哆嗦的李淏，朱伟光眼中闪过一抹冷漠。 “尔之处境，朕已有所耳闻，说实话，对你父王的下场，朕很同情。 你放心，朕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给你李家报仇。” 瞬间，跪在朱伟光面前泪眼婆娑的李淏心头一凉。 报，报仇……？ “来人，传朕旨意，即刻命孙承宗择日率军南下清绞满奴伪帝替李朝报仇。 另外，命卢象升率军南下入天津卫，择日与俞咨皋一起从海陆东出辽朝。 这一次，朕要彻底剿灭这个奴贼，以正我大明国威！” “奴婢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