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一愣。
看着满桌子被烹制的信鸽。
随即恍然。
权国良这是怕了,怕被自己和便宜爹当做弃子。
用这些鸽子告诉自己,他会完全按照自己的剧本走,让他放心。
这个老狐狸,当真惜命。
韩闯几兄弟此时住进了内宅之中,看着餐桌上的烧鸽子,目光呆滞。
围城三月,不说荤腥,便是寒粮薄饼也是梦中之物。
每只鸽子都似是被精心烹调过。
浓油赤酱,香气喷鼻,虽已凉了,盘下的汁子已经凝结,但随着陈霄在那里左右分发,便像是皮冻一般绕在他们的心上。
晃呀晃~
“吸溜”
几个不争气地红着眼睛,抠着指头含在嘴里不停地砸吧着。
陈霄点点头,连自己的一份算上,不多不少刚刚好八只。
权国良这狗官果然不是白当的。
几位兄弟难堪的样子他看在眼中,原想着说点什么,临到嘴边又打消了念头。
叹了口气说道:“吃吧,”他缓步走到小十六坐前递了杯水:“吃慢些,多喝点水,不然会腹痛。”
没有想象中的胡吃海塞,也没有对陈霄的恭维。
只有骨头都被咬碎的咀嚼声……
陈霄并没有安排他们吃别的,饥饿太久的人不能吃得太饱。
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韩闯让小十六帮他换了已被染红的布条,在其他人的疑惑中独独一人走出了将军府。
红光映照了半个春河城,他驾了匹快马朝着城南而去。
他要去找那个老胖子。
陈霄交给他的事,他记得。
顺着记忆找到那间神秘的院子,他将马匹拴远了些,一个翻身便进去了。
将长刀缓缓拔出叼在刀背上,双手一绕用破布在刀柄打了个结牢牢地捆在手心。
猫着腰摸向了房间。
陈霄今日在粮行门口眼底的那一抹冷光他看得清楚。
这位乡老便是对自己的考验。
兄弟们吃饱喝足的样子还在眼前。
他相信陈霄能带给他们一片新的天地。
他不容许有任何人破坏陈霄的计划。
挡者必死!
缩了缩身子,生怕自己的身形被身后的火光映在窗上。
不过倒是多心了,屋内灯火通明。
将窗纸捅了个窟窿凑了上去,却是瞳孔一缩。
不大的堂厅居然满满当当坐了十几位老人。
不是今日推举的乡老们还能是谁。
“阿翁,陈氏父子不止稳拿军权,明日若能弄到粮草,那我们便只能卖命了……”
“对啊,找到还好,要是找不到……”
“村民们也都是些腌臜汉子,看不透其中的门道,若真是被陈氏父子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就怕他们把矛头指向我们。”
一名老汉说到此处,看向桌面的饭菜摇了摇头。
阿翁并非名字,而是大雍特有,民间并没有统一的说法,大多是对有权势且辈分较大的乡绅的称呼。
那位居首而坐,称作阿翁的绿豆眼胖老者摇晃地站起身来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话语。
场面一静。
此人便是今日粮行门口与陈霄有点冲突的那位,只见他抖了抖满身的肥肉:“各位乡老,其实这陈氏父子如何做,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
眼看他人疑惑的目光,他挠了挠脖颈,搓了点泥在指尖揉捏:“这些泥腿子为了一口粮愿意当填沟之辈,便让他们去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