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握住的龙鳞,雨水从剑尖滑进了小手里。 现在有些分不清手里的湿是天上雨水还是手心的汗水。 大半心思都被雨中那越来越浓的味道吸引了过去。 这味道,易年闻过。 在十年前,在半年前。 在章家村。 在晋阳城北。 那味道,是血腥味儿。 雨中独有的血腥味儿。 易年走到小路转角,有声音进了耳朵。 “妈的,本以为能发笔横财逍遥几天,没想到碰见这么多假货,还害得老子挨了一刀。” “嘟囔个甚,走这山路的哪有值钱物件儿,你他娘的在这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不知道?完事没,回去晚了小心老大剁了你。” “哪都有你,老子受了伤抱怨下咋了,还不让人说话了?” “就是看你受伤,刚才那几个娘们儿才让你先选,提上裤子不记恩了?下次你他娘的往后排吧。”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妈的,今天真晦气,回去得烧烧香了。” “别磨叽了,好了就赶紧走。” “马上…” ...... 嘈杂的雨声太大,听的不是太清楚。 但大概意思,易年懂。 双眼中再没了往日里的平和。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把雨夜燃烧掉的怒火。 一个箭步跃过山路拐角,落地之后,看见眼前的一幕,眼睛眯了起来。 怒火更盛! 小路拐角是块儿空旷地,空地上是个营地。 支着三个临时雨棚,雨棚下,有篝火。 虽然下着雨,但还燃着。 依旧能给雨夜带来亮光,也能给人带点儿暖意。 比起昨夜河边,易年四人的惬意,这里应该更热闹几分。 毕竟他们人多,有十几个。 可此时,再也没了需要火光温暖的人。 篝火有些孤独,变得越来越小。 或许是雨大,或许是没人添柴了。 雨棚旁边,一个支起的架子,上面绑着绳子,绳子上,挂着具尸体。 不知道那尸体生前叫什么,但易年认识。 昨夜,刚给他瞧过病。 只要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身上易年亲手包扎的伤口露在了外面,白色的纱布被泥水染的很脏。 腿上固定骨头的木板不知去了哪里,大抵是被人拆了。 可能有木板,不好把人倒吊在架子上。 被吊在架子上的伙计,脖子上被人划了一刀,鲜血成柱,流到了下面放着的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口袋里。 不是布的,因为没往出渗。 架子左边,躺着八九个人。 也可能是十多个人,太乱,数不清。 有几个身上有伤口,脖子上也有伤口。 易年的记性是不太好,可昨夜刚见过的人,还忘不掉。 几个身上有伤口的,是那几名武者。 应该是他们有反抗的能力,交手时,受了伤。 剩下的没有反抗能力,都是脖子上两刀,一刀断气,一刀放血。 全都脸色苍白。 不是雨水泡的,是体内,没了血。 他们,比那伙计,要早吊了一会儿。 架子右边,也躺着几个。 一男,三女。 男的衣着华丽,不过有些脏。 昨夜还精明无比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 脖子上,一道深深刀痕,划破了喉管。 三个女的,赤身裸体躺在那里,任由雨水打着,没有半点儿反应,也没了半点儿生机。 身上那兽性欲望留下的痕迹以及那惊恐绝望的眼神,生前的最后一段回忆,一定肮脏不堪。 等那伙计被卸下的时候,应该就是他们被吊上的时候。 探亲路,成了黄泉路。 谋生路,成了不归路。 昨夜遇见的商队,昨夜离开的十几人,竟全部命丧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