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四五年,慕容初夏在江南开了一家又一家的书斋,有时常住江南,有时四处游历,向江南学子读书研学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江南书斋之主却越来越神秘,这里可以找到名家字画,可以看到各类珍书,管理的有条不紊。但是不断找到这些的书斋之主却让人不敢想其身份。 只有江南文坛中常常流传着书斋之主的一些画作诗作,引人追捧。 熙芷的绣品铺子,被萱罗做成了江南锦绣楼,锦绣楼越做越大,请了许多手艺绝佳的绣娘,还调教了专门的设计师,和江南书斋一样名噪一方。 只是与书斋的神秘平淡相反,江南锦绣楼却是大胆张扬,一年两度走秀,琴声流水,妙音扬扬中轻纱摇曳,裙裾翩翩,盈视听盛宴引万人瞩目。 而这般张扬的锦绣楼背后的背景也同样无人打探,与当地官府联系甚密。 当年在天启城中猜测慕容初夏一个小丫头在外寸步难行的人都想不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多年过去,已无人知晓她与这江南书斋和锦绣楼真正的关系。 …… 慕容初夏依旧用着慕容初夏这个名字,但是却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没有了每日必须练习的功课,没有了时时刻刻都要端着的姿态和礼仪,没有了那些所谓规矩。 才是她夏初初的活法。 她依然练着剑,也习着武,只是更注重基础,江湖自在却也险恶,有武艺傍身总是方便些。 又是一年枫叶红,一个一身落魄的公子在街边揽袖作画。 他头上只一根木簪束发,眉目如画,五官柔和,身上却是一身有些脏兮兮沾了泥土的廉价红衣。 他身后挂着几幅各样颜色风姿的枫林画作,有人被吸引过来,询问价钱。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公子手中落笔从容,时不时蘸一下颜料,纸上枫林艳色与烟霞交织,似梦似幻,让人心生向往。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金阳落下,黄昏时分又平添一抹朦胧意境。 “枫叶漫眼,最是意境绝佳。若是我手中这幅,有人若想到什么好词来提,只卖二十文算是赠予他。” “若是我身后那些,则需五十文。且,一人限购一副。” 年轻的红衣公子最后收笔闲闲抬头,只看到一个长相儒雅俊秀的白衣文士打扮的书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画作。 “你这幅‘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的画作意境远阔,手法细微,倒是绝佳。题诗更是点睛。” 白衣文士扫视了一圈,目光又重新落到他桌上刚做这一幅,惊叹道:“至于你这一幅,我只能想到枫叶如雾,烟霞似锦这四个字。倒是没有好词来。” 红衣公子拂袖细细晾干,垂眸细腻,不急不缓,也不怕客人跑了。 “那就不提字了,别平白污了……” “你这也不盖章提名,若有人冒领画作该如何?”白衣文士看的惊讶,看了又看更是惊讶,“这是……今日城外枫林之景,那幅是林中之景,旁边是暮时归来,这幅是远眺……” “公子竟然是去看了一日的景回来所做,这倒是让在下提前一饱眼福了!” 红衣公子看着这白衣文士:“在下是卖画为生,便是再有雅兴,终究也要归咎于这孔方兄。不知这位先生可有看中?” 在下复姓慕容 所谓孔方兄不过是银钱罢了,但是白衣文士看着这红衣公子的模样却是不免失笑道: “小公子明明是在做慈善,怎么还做出一副爱于钱财的样子?你这一幅画作若放到任何一个书斋画铺之中也至少百十两银子起步。 在这街头巷角的来卖,只怕也只是照顾照顾这里百姓的生活。不然他们如何能买得起小公子的画作?小公子心善吶!” “你情我愿的事罢了!”红衣公子随口说道,“丁男日佣,不过四五十文。五十文一幅也几乎要了普通人一日收入。再贵,就是不做普通人生意了。” “他们无闲暇看山上枫叶如火,我代他们一看,再描下景色为画。只不过是想他们生活中除了油盐酱醋茶再有一份闲情陶冶情操罢了。先生要买哪一幅?” “你这限购一幅还真不好挑啊!” 白衣文士笑着指了指他身后挂的那一幅枫林暮归图:“那我就要这幅《枫林暮归图》吧。” 红衣公子转身把画取下来,小心卷好系上递给这人。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五十文到手,白衣文士又送他一本书。 “别人不知你画的真正价值50文,买了也就算了,我既然知道若再以50文买下,岂不欺你?这本书就送你了,有我对于诗画一道的感悟。” 他低头看向书本。 “……原来是儒剑仙谢宣啊!”红衣公子浅笑抬头,终是认真看了看眼前的人,抬袖施施一礼。 “在下复姓慕容。多谢!” 江湖有名的无名书,他竟然也能得一本…… 又有人来,眼熟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过来,把攒了几日的零钱递过来:“先生,我想要你桌上的这一幅画。” “好。”那一身红衣的慕容公子温和应道。 收画,卷画,装好…… 几乎每年临城枫叶红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卖画。画的是一年比一年好,价钱却没怎么涨过。 不知是什么时候,临城上空逐渐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幕布,漫天星河倒挂其上,看起来格外清明。 浅浅的月色下,慕容初背着书箱走上了一座阁楼。这是蒹葭楼,楼边荒凉清幽,生长着几丛野竹,楼内却精巧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