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浑身都在颤抖,荆白心一横,就着现在的姿势,仰头用力向柏易的头撞去! 这一下撞得极重,随着“砰”地一声闷响,荆白后脑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眼前金星直冒,也不知柏易现在状况怎样。 不说有没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肯定是有了…… 他自嘲地想着。背后,柏易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却没有对荆白的动作给出任何回应。 荆白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孤零零站在半空中,脚下没着没落。 静了片刻后,荆白试探着呼唤柏易的名字:“柏易,柏易?你醒了吗?” 柏易站在原地,他的身体变得平静,没再发出哪怕一下挣扎,却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那一瞬间,荆白感到彻骨的冰冷。他的心像陷入了无底的沼泽,不断往下沉。 他忍住后脑绵长的剧痛,保持着双目直视前方,微微偏过头去,试着去听柏易的呼吸。 耳边一片安静。 背后的人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痛苦地喘息了,荆白甚至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他死了吗? 就这样,在他背后,站着死去了吗? 理智告诉荆白,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挣脱柏易,跑出这片竹林是唯一的办法。根据之前估算的距离,再跑一分钟,他就能逃出去了。 可柏易的手还握在他手上,温暖的热度停留在他掌心。这当然可能是残留的体温,可是荆白总有种感觉…… 他还活着。 荆白看了一眼柏易右手握着的手电。 现在的情况极为尴尬——如果柏易现在没有意识,荆白连强行将他带走也是不能的。一个轻举妄动,柏易握着的手电就会掉落,他照着的那一边的人影就没有顾忌了。 但荆白右手中微微发烫的手电也在告诉他,时间是有限的,手电的电量耗尽之前,他必须出去。 荆白长长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灌进肺里,让他冷酷的理智苏醒。 他决定尝试最后一次。 “柏易。” “柏易。” “柏易!” 他连着叫了三次柏易的名字,身后的人没有给予丝毫回应,连身体也没有移动半分。 荆白又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从方才起,他就觉得胸口一阵紧缩,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他胸腔里的空气,连唤柏易三声不应之后,这种窒息感变得更剧烈,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这不对……他应该赶快离开这里…… 荆白抽了口气,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他先松开了绊住柏易的小腿,试图从这个纠结的姿势中将自己解脱出来——腿倒罢了,最难挣脱的,是柏易紧握住他的手。 或许是两只手握得太久,荆白的右手已经近乎麻木了。 他感觉到指缝间异常滑腻的触感,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一向修剪整齐的指甲,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刺破了掌心。 果然是麻木了,他竟然没觉得疼。 这时,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荆白确信不是被自己牵动的,是柏易自己在动! 在大脑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之前,荆白的手已经立刻握了回去。他愣了一下,急促地问:“柏易?你醒了?” 柏易没说话,荆白感觉到他的手指艰难地在自己掌心划了划,停了片刻,又划了划。 荆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柏易另一只手还能握住手电,心里已有决断。 他向来果断,这时只对背后说了声:“拿好手电,走了!” 荆白松开柏易的手,在他小腹处摸索了片刻,将自己的手环到柏易腰上。 事急从权,这时也顾不上冒不冒犯了,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借这个姿势,他直接半背着柏易往前走。 刚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背后的柏易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很深、很长的叹息,像是包含了千万种愁绪。月下林间,竹影摇曳,不知是不是被环境影响,荆白的心里也跟着升起几分酸楚之意。 柏易的手指又在他掌心划了一下,紧接着,胸前的白玉忽地传来一阵清凉,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倏忽便冲走了荆白那不知何处来的愁绪! 那情绪不是他的!荆白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这时,他背后的柏易忽然说话了。 他听见柏易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很冷吗?” 那声音和他平常说话的语气一点差别也没有。荆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啊。” 柏易“哦”了一声,他好像在找话题似的,忽然又说:“路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掌心又被划了一下。 荆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一边轻轻回握回去,一边语气平常地道:“什么话?” 他一心多用,还得半背着柏易这么个比他还高一点的人,却像是一点都不费力,前进的步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木鼓响,人头痒……” 冰凉的呼吸落在颈间,让那处传来几分不适感,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挠着。 低柔的语声落在他耳边。 “你的头,痒不痒?” 这一刻,荆白心中一片雪亮。 这就是柏易之前听到的问题! 他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口中斩钉截铁地答道:“不痒!” 答完这句话,他发现背后的柏易变得比之前重了,每多走一步,就要付出比上一步更多的体力。 荆白定住心神,他知道,这时越急越容易出错。 柏易被提问时竭尽全力,已经为他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现在到了最后一段路,该他带着柏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