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白从点火开始就一直不错眼地盯着这棵树,他凝视的专注程度,简直让卫宁怀疑他是不是能看见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荆白又没有超能力,当然是不能的。 他站得离树近,看似只看着树,其实一直在观察花园通往前院的那条路,等待可能会出现的人。 点着了红梅树之后,他也没有熄掉蜡烛,是在预防可能出现的变故。他烧树当然不仅是为了做出“破坏出口”这个动作,更是一种试探。 他在试探副本中唯一露过面的关键人物——管家。 在此前,他从未怀疑过管家的能耐。 第一天死亡的那对小情侣消失得无声无息,于东和小舒当时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却没听见任何动静,第二天应卯时,管家却知道两人死于“荒淫”,可见范府中发生的事情,他是了如指掌。 现在荆白把红梅树都烧了,这么大的动静,管家怎么会不来? 但事实如此,现在火已经灭了,管家还是没有出现。 除非……他已经不能来了,又或者说,他来了也干涉不了荆白他们。 荆白用力抿了抿唇。 如果是这样,对他来说,就是再度陷入了僵局。 虽然管家出现就意味着危险,但荆白很需要他。从早上被管家单独留下之后,柏易说的很可能都不是实话,他迫切地需要知道,管家到底跟柏易说了什么。 不过眼前显然不止管家没出现这一个问题。 红梅树从树枝到树干都已经烧得黑漆漆的,却没有哪怕一根枝条掉落,地上的泥土可以说得上干净。唯有焦黑的枝条还在支棱着,却已经不复有红梅点缀时那种嶙峋的美感,只让人觉得丑陋又嚣张。 碍眼归碍眼,荆白却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红梅树都烧成了这样,还能起到指路的作用吗? 试试就知道了。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一直关注着他的卫宁连忙追上去:“诶,路玄!你又要去哪儿啊!” 荆白道:“我要看看这棵红梅树还能不能指路。” 见卫宁追到身边,他皱着眉道:“你也要来?” 卫宁现在对那棵红梅树的感觉相当不妙,路玄要在哪儿都行,只要别留她一个人站在这棵树旁边。 何况现在画都烧了,也不担心再有什么东西附身,她想,多看一次这红梅树应该也没什么吧? 两人很快走到了花园的入口,荆白只往花园外头多走了一步,就毫不犹豫地掉头了,倒是卫宁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她其实心下也在纳闷。 路玄把树都烧了,管家也不来……难不成他们在他们达成了出副本条件之后,管家真的不能再拿他们怎么样?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卫宁在心里暗暗想。 她又想,这时候直接往外走,走到大门那儿其实也可以。正蠢蠢欲动之际,看见荆白干脆利落地掉了头回去,又情不自禁地抬脚跟了上去。 路玄这人也是挺神奇,明明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肯定是个独来独往的脾气,说话语气更是冷淡无比,但只要见过他行事,就能感觉到这是个靠谱的人,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他。 虽然他本人显然没有一点领头的自觉。卫宁知道,自己虽然和他同行,但他并没把自己当同伴,否则不可能做什么都不带打招呼,让她有心跟随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她最后还是跟着回来了。 要拐过一道弯,才能看见那棵红梅树。 卫宁心里一边想着事,脚下一边拐过了弯。荆白走路向来很快,今天更是,卫宁要追上他就不得不也加快脚步,因此前面撞上人时,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那个人的背很硬,被卫宁一头撞上去也没有摇晃。 卫宁捂着脑袋,茫然地抬起头,说:“怎么突然……” 她后半句话没说完,断在了半空中,但此时连她自己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卫宁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难道是他们之前看到的红梅树吗? 原本红梅树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树的遗迹了。屹立在那儿的,是一大团凌乱纠结的肢体,它们扭缠在一起,变成一个柱形,形成了粗壮的“树”的躯干。 而躯干上延伸出来的,他们从前看到的“树枝”,每根树枝,其实都是两条抓握着的手臂。 躯干生出的手臂抓着另一条胳膊,后一条胳膊摆出的,则是一模一样的指路姿势。 许多条手臂,分别指向许多个不同的方向。 卫宁看得有点晕,她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 如果只从“躯干”那里看,树后明明就只有一条路。 可再一抬头,卫宁就发现,当她顺着其中一条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要集中精神,就能隐隐约约看到,手指的那个方向延伸出了一条路。 稍微一晃神,一眨眼,就没了。 卫宁连着看了好几条手臂指的路,都是这样。 但渐渐地,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眼前一片片发花,一瞬间,眼前好像出现了无数条路,转瞬间又变成无数条扭曲的手臂。 她突然觉得很累,有点像在塔外连着加了一个通宵的班,用脑过度的感觉:脑子发木,脸发僵,光站着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不能再看了…… 她的大脑在尖锐地警示着,她的眼睛却好像不听使唤了,无法闭上。 卫宁最后的意识是后颈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视野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在她身侧,荆白默默放下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