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岭公社这次一共去六个人,两辆车。 一辆吉普一辆卡车。 其中两名司机,两个医护人员,再就是傻根跟杏花。 汽车行驶在省道上又平又稳,道路十分漫长。 杏花昏昏入睡,脑袋不由自主靠在傻根的肩膀上。 姑娘的头发被风撩起,蹭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痒。 傻根的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他根本管不住自己! 这是梨花的妹妹,也是我妹妹,胡思乱想什么呢? 猛地抬手抽自己一记耳光,才平静下来。 汽车的速度很快,早上出发,黄昏才走进一座大山。 那山村名叫方家村,果然是个山旮旯。 人口不多,也就五六百。 但至少两百人被感染。 感染者跟其它群众分开,住在大队部。 来到村外,其他医疗队已经驻扎在哪里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哪儿来的?”有个身穿白大褂的问。 “你们好!我们是支援灾区的医疗队,剪子岭公社来的!”车上一个人回答。 “不能进村!只能在郊外临时露营!” “为啥啊?” “村子已经被封,不准任何人进去!免得传染!” “好吧!” 他们只能下车,将东西全部卸下。 好在夏天不怕冷,搭起临时的帐篷。 可帐篷只有两顶,六个人怎么住? 傻根吩咐:“你们四个住一间,我跟我妹妹住一间!” “好的队长!” 帐篷也等于临时的诊所。 晚餐是大锅饭,所有医疗人员一块吃。 吃过饭,傻根跟杏花就展开忙碌。 两个人全部换衣服,戴上口罩迎接病人。 首先来个老人,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身材佝偻,骨瘦如柴。 傻根帮他摸了脉,瞅瞅他的眼睛,最后查看舌苔。 “你哪儿不舒服?” “医生,我全身疼!到处长满水红疙瘩,特别痒,肉都抓破了,不信您瞅!” 老农解开扣子让他查看。 只看一眼,杏花在旁边忽然恶心起来,忍不住捂上嘴,不断呕吐。 这老农的病真的很奇特,全身到处是水泡。 那些水泡跟黄豆粒差不多,密密麻麻。 好多已经溃烂,抓破以后流出黄黄的水儿,恶臭难闻。 老人根本无法忍受,痛苦不堪。 傻根的眉头瞬间皱紧。 “哥,这是不是麻风病?或者是天花?”杏花问。 傻根摇摇头:“不是,是一种我从来没遇到过的病。” “啊!那到底啥病?” “我心里有数!杏花,开药方!” “喔。” 傻根说,杏花拿出纸笔写。 “毒蟾蜍一只,毒蛇一条。 蜈蚣蝎子各十条,黄蜂二十只。 桃叶,柳叶,杨叶,桑叶,槐叶各二两……。 全部掺和在一起,利用大锅熬煮一个小时。 然后倒进水缸里,让患者沐浴,水必须漫过脖子。 每天一次,一次二十分钟,七天痊愈!” 杏花闻听惊呆了,嘴巴张大。 “哥,这是啥秘方?除了树叶子,其它的都是毒物啊?” 姑娘吓得不轻,万一出人命咋办? 傻根眼睛一瞪:“让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 “喔!”杏花无奈,只好将药方写好交给老人。 老人拿上药方也吓得不轻。 无冤无仇的,眼前的年轻人是不是要害死自己? 他没有立刻准备,反而找到医疗队的大队长。 大队长是大城市来的,姓黎,大家都叫他黎医生。 “黎医生,您给瞅瞅,这是一种啥药方?”老农将药方递给他。 黎医生只看一眼,勃然大怒:“这药方是谁给你的?” “那边的帐篷里,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是个中医!” “胡闹!他懂不懂医术?” “那您说我用,还是不用?”老农问。 “别听他放屁!我去找他!” 黎医生怒气冲冲,飞步进去傻根的帐篷。 “您好,请问您找谁?”杏花赶紧迎接他。 “你们是哪儿来的?”黎医生问。 “剪子岭公社,药王村!” “谁是主治医生?” “俺哥,哥,有人找你!”杏花冲傻根呼喊。 “请问您是……?”傻根转过身笑眯眯的。 “我是所有医疗队的大队长,行黎!你是中医?”黎医生问。 “对!请问有什么指教?”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有没有行医资格证?” 傻根一笑:“没有,我是中医,没人给我证件!” “非法行医,你好大的胆子!乱开药方!是要治死人的!”黎医生大发雷霆。 他今年五十多岁,来自南方某大城市,特别有名,是权威专家。 “这些都是我家的祖传秘方,外人不懂!”傻根瞅瞅那张药方道。 “你没有资格行医,马上停止!我会跟上面申请,立刻把你送出大山!” 黎医生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药方。 五毒加上一堆树叶子也能治病?这不胡闹吗? 傻根眼睛一瞪:“你没有权利!我是来治病救人的!你咋知道这秘方不管用!” 黎医生冷冷一笑:“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子,乳臭未干,胎毛没退,黄口孺子,竟然也出来招摇撞骗?” 傻根闻听更加生气。 “你有本事,倒是把病治好啊?这么久一个人没治好,还让疾病蔓延!我瞧你才是招摇撞骗!” “住口!马上走!来人,看住这小子!不准任何病人进他的房间!” “是!” 黎医生一声吩咐,两个戴袖章的人马上将傻根的帐篷守住。 任何病人不准靠近。 “哥,咋办?” 赶到灾区第一天就被人排挤,杏花傻了眼。 “没办法,睡觉吧……!”傻根苦苦一笑。 县官不如现管,小队长惹不起大队长。 杏花转身瞅瞅,帐篷不大,只有一张行军床,可以躺两个人。 如果晚上睡觉,只能跟傻根睡在一起。 她的脸又红了,踌躇不前。 “你睡床,我睡地上!”傻根好像瞧出姑娘的心事。 “不不!还是哥哥睡床,妹妹睡地上。”杏花说。 “你是姑娘,娇气!哥皮糙肉厚,就该照顾妹妹!”傻根二话不说打了地铺。 屋子里的灯熄灭,非常寂静,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傻根可以听到杏花的呼吸声,很不均。 也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咚咚的! 第一次跟个男人住同一间屋子,杏花很不习惯。 脸蛋红了,喘气急促,小心肝也怦怦不停。 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 从前每天晚上睡不着,不就是等待这一刻吗? 姐,对不起了,我稀罕你男人! 别的可以紧着你,但爱情不行。 这么一想,杏花竟然有点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