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穿上的衣服,又怎会自己会跑? 远处有一种声音,像一只饱魔的恶兽,在磨着利齿,听来却令人牙酸。 那对阴阴的青火,巡回、闪动,终于碰上了桥墩,凭着幽异的绿芒,照出了桥头上三个字: “奈何桥”。 桥边一个指标,指向雾中,那儿原来是剑庐的所在,现在写上血淋淋二个大字,看似用人血蘸来写的: “丰都城”。 萧秋水却笑了。“那儿是我的家。”他缓缓向桥上走去,“谁要在我家扮鬼吓我——”萧秋水从容笑道: “那只有吓着他自己。” 他拾级而上。曲抿描抿着嘴,悄悄向她姊姊说: “这人的胆子是不是铁做的?” 曲暮霜的眼睛却亮了: “十年前我们认得他的时候,他的气概也是铁镌的。” 而今这个铁打一般的人已上了桥。 到处都有奇怪的哨声。 这种阴异的尖啸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正是小时候老人家告诉你鬼故事中,小孩子听到这种叫声不能往回望的那一类。 鬼火也忽东忽西。 萧秋水的眼珠也跟着火光转。 火光在上,他就看上:火光在下,他就望下。 社月山的脸色本也似有些变了,现在忽然笑道:“权力帮中有一个高手,据说是从江西、陕西一带言家僵尸拳中闯出来的人,他却不姓言,姓阴……” 曲剑池眼睛盯着那两团阴火接道:“这人就是权力帮‘八大天王’中的‘鬼王’阴公……” 杜月山舒然说:“他杀人的法子很多,其中一种,就是用他一双毒蛇般的牙齿,去咬破别人的血管,然后卑鄙如蚊子一样,去吸别人的血。” 杜月山一说完,两道阴火,闪电般急打杜月山! 杜月山突然出剑。 剑身一片空檬,如洒过一场雨。 两团火球,被削开两片。 但火球又神奇般地炸开来。 炸成千百道沾火的碎片。 杜月山的双掌双袖,不断飞拨。 火的碎片都被拨了出去,其中有几片,落到死人的身上,死人立即全身燃烧起来;其中几块落到水上,整条溪水竟都燃烧起来。 火光中,杜月山己惊出一身冷汗。 萧秋水却认得这种纵火的手法,他失声叫道: “是火王,不是鬼王!” 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 “谁说的?” 那声音是在萧秋水后面说的,嘴里的气几乎已吹到萧秋水的后颈上。 萧秋水霍然回身,回头却没有人,身后却来了一道风。 一道如同自地狱吹来阴寒的风。 就在这时,忽然横来了一道指风。 指风如同阳光普照,温煦和暖。 指风克住了阴风。 来的人是古深。 古深另一只手,向萧秋水肩上一搭,疾道:“回去!” ——鬼王阴公既来了,萧秋水绝非其之敌。 古深禅师反手一带,萧秋水却未被带动。 这点连古深都觉得很讶异: ——但来不及讶异,萧秋水己返身出掌。 萧秋水出掌的剎那,只觉阴影一闪,他的掌就向那阴影拍去。 那阴影接过他那一掌,忽然飘过了对岸。 然后桥墩中断,轰然一声,全都落到水里去了。 萧秋水和古深禅师也双双飘回了岸边。 这时他们就听到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很轻,不过咳的人,好像是一面咳,一面还吐着东西,良久,那人阴声细气,还挟着一点点喘息道。 “好掌力,好内功。” 曲剑池大步踏前,刚才他一直还没有出手,此刻他眯起来的眼睛似已完全出鞘的剑锋: “‘鬼王’阴公?” 大火烧亮了一条江。 在熊熊的火光中,确有一阴灰灰的“东西”,拿着一张白手巾,在揩抹他的嘴。 与其说那是“嘴”,不如说是一张鲜红红的东西,就像溃烂的伤口那儿溢出来一般的东西,但那手中却十分雪白。 那“人”吐出来的东西却似熬炖过后的青草药,不过味道恶臭。 古深禅师向萧秋水低声道:“你内功好,交手时,不必靠近,以掌力摧之。” 萧秋水还来不及点头,只见火光之中,赤炽炽的烧出了一个人。 一个光头的发亮的人。 萧秋水认识他。 这人绝不是什么少林和尚,而是权力帮中,“八大天王”里的“火王”祖金殿。 祖金殿冷笑道:“你知道这些人都是怎样死的?——” 萧秋水他们都没有问。他们都知道“火王”既然先问,便一定会说下去。 祖金殿果然说了下去,“昆仑、莫干、灵台、宝华、阳羡、马迹、雁荡七派精英,今日之所以会聚集这里,只为一件事。” “火王”鬼公吃吃笑道:“倒绝不是为救浣花剑派,岳太夫人不在剑庐,也没有落在我们的手里。” 祖金殿也嘿嘿笑道:“他们也并非为岳老夫人,只是在她手上,有一令牌,就是‘天下英雄令’。” “火王”祖金殿又嘿嘿干笑两声,接道:“所以他们都赶来,要把这面令牌‘抢救’回去……” 萧秋水眼睛亮了。他明白了。 岳太夫人就是岳飞的母亲。 岳飞的赫赫功业,天下皆知。 天下英雄,因受感于岳飞,故十六大门派,以及三十二奇帮杂派,都献血矢誓,奉“天下英雄令”牌于岳飞,愿随时听其调动、驱使。 岳飞奇功盖世,由始至终,没有动用“天下英雄令”,他是至孝的人,故把这面令牌,交予义母,以防万一时,义母可用令牌来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