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地方去。” 沈棠宁皱着眉头道,言辞之间满是无奈。 她自己也不过是被玄之道长收留的徒弟而已,若不是正好有个义庄可以容得下他们师徒,只怕此刻沈棠宁也不过是个四处流浪的可怜人而已。 再想着她身上的因果,十之八九是因这黄皮子而起。 尽管沈棠宁已经有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深想,但如今这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站在自己跟前,她属实是没办法忽视。 “那……贫道可以跟着你吗?” 上玄似是一点没听出沈棠宁话里话外的拒绝意,还小心翼翼地抬眸,试探着开口,不等沈棠宁反应,他便又兀自补充道,“我不求别的,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他满脸写着委屈,似是离了沈棠宁就没有旁的选择,这期期艾艾的阵势,委实让她头皮发麻。 不得已,她只好闷闷地应下,“我目前暂住在义庄,你要是不介意,就跟着吧。” 沈棠宁没拒绝,她也懒得去看身后那人骤然得见自己同意后的欢喜模样。 说到底,黄皮子终究不是人。尽管他已经刻意收敛,但总也还是有些藏不住的小动作。 比如,那时不常就翘起尾巴的得瑟劲儿。 沈棠宁心知这家伙注定是不可能轻易跟自己割舍开的,正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直到离开的时候,她也始终是皱着眉头的。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玄之道长解释。 说她没能收服小鬼,还差点没了半条命,还是说这位上玄道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就帮她解决了麻烦,还是说他们之间有些因果,这人总也免不了得跟着自己?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桩,在沈棠宁看来,似是都不可能让玄之如意。 “对了,那义庄自有主人,你若是不小心撞见了,不可贸然和他起冲突。” 虽暂时还算不透玄之的反应,但沈棠宁还是提前给身边这位打了预防针,好在这人应的飞快,竟是不见半点迟疑。 “放心吧,贫道一定恪守本分。” 听着他煞有介事的一句,沈棠宁纵是心底生疑,却也终究不曾反驳。 无论如何,只消是能让他们三个安安分分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是好的。 可沈棠宁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托大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玄之已经等着了。 虽是沈棠宁兀自走在前头,但落后几步的上玄也委实招摇。他似是忘了沈棠宁此前的叮嘱,又像是不以为意那般,竟是四下品评起来。 “这义庄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虽有黄符镇压,收效却是微茫,制这符的人,多少有些心慈手软了。” “要是贫道出手,定是一击必中。” 身后人喋喋不休念叨的那一刻,沈棠宁也不由得蹙了眉头。 她原本盘算着只先将人安顿好了,明日再去跟她师父请罪。可架不住这人却是一副指点江山的阵势,恨不能将周围一切全都点评个遍。 “既是有客到,贫道怎好不亲自相迎?” 沈棠宁不知道玄之道长究竟听到了多少,她只记得自己冷不防听着这话的时候,心已经凉了半截。 本就是她先斩后奏,已存了些错,等某些不安分的家伙,再接连搞事,此刻的沈棠宁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可惜,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我当是谁,胆敢评头论足,原来不过一个黄毛小子。”玄之先将人仔细审视了一回,不由得显露出鄙夷意。 骤然听到这一句,沈棠宁不由得一愣。 虽说她跟这位玄之道长不过初相识,但仅凭着她脑子里那点零星的记忆,以及这两日相处时的感觉来看,他应当不是那非要强出头论个短长的性子。 更何况,此刻站在他跟前的,分明还是个外来客。 前一秒还郑重其事地称呼对方为客,但一偏头的功夫里,眼睛里却是只剩下了些许冷意。 别说沈棠宁后知后觉应对不及,哪怕是上玄,似也根本就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境况,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他终于回过味来,已是跟那人不由分说扭打在一处。 “本事好坏,自要较量过才知晓。” 伴着这不容置喙的一句,两人厮打在一处,两位道长动作飞快,以至于沈棠宁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等意识到不对时,他们已是打得难舍难分。 面对这样混乱的阵势,她不得已,只好以身入局。 幸而,这两人虽是彼此不待见,可当眼前冷不丁的蹿出一个外人,却还是不自觉住了手。 “你们为什么打架?” 这是沈棠宁始终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不是说要听我的嘛?我收留你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不敢径直对玄之发难,可冷不丁撞见上玄那不以为意的淡然模样,却终归是没来得及收敛怒意。 “是他先骂我的。”上玄显然也不愿意轻易就背了这口锅,径直辩驳,“说什么进门是客,可没成想他居然是这样好待客的,当真是让人开了眼。” 哪怕有沈棠宁隔在两人之间,他却也并未因此收敛分毫。 “不请自来,又如何是客?自以为是者,最是无能。”玄之也不甘示弱,两人争执之间,沈棠宁直觉头皮发麻。 若是早知道,这二人撞见后会是如此模样,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人带回来。 但现如今,自己说出口的话,她却也只能全兀自收着。 “师父,他曾救我一命,所图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之处,徒儿既允了他,还请师父卖我一个面子?” 沈棠宁虽端着几分商榷的语气,可说这话时,面上却已不自觉带着几分颓然。 玄之当然知道,她沈棠宁这是别无他法,才不得已而为之。 “你且教他安分点便是了。”玄之轻叹了口气,此后便再没多说什么。 沈棠宁忙不迭谢过,她曾几次示意上玄主动示好,但偏偏这混蛋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故意不理人。 沈棠宁拗不过,便也只好作罢。 可一连数日,那上玄竟从没提过要走,这让她委实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