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只因苏启宸瞧见了那个差点就要了他性命的女人。 他不自觉胆寒的模样,自然逃不过沈棠宁和虞景闲的眼,虽说一路上仓促,可苏启宸到底还是径直拣着重要的,将自己这连日来的遭遇说了个大概。 加之沈棠宁机缘巧合之间,曾也亲自瞧见这人被一美妇人追击。不过一瞬的功夫,她心底里便有了答案。 瞧着他们二人不自觉凝神的紧张模样,虞景闲自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他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两人跟前,以身为挡,为的是给他们再寻生机。 但不成想,那妇人却是径直朝着书生而去,“恒哥。” 她只喊了一声,那书生下意识间抬眸,四目相对之间,竟是不由得涕泗横流。 却也是直到这一刻,沈棠宁和虞景闲才倏而反应过来,依着他们此前在卷宗里瞧见的种种,这两位大抵就是最为关键的人物。本是琴瑟和鸣的美满夫妻,却落得个惨淡下场的一双可怜人罢了。 好容易等着那书生沉静下来,那妇人却是再一次折返,径直朝着虞景闲而来。 那一刻,苏启宸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大抵是因为心有顾虑,身形着实不稳。 亏的是有沈棠宁及时出手,堪堪扶住了人,这才不至于让他当众出糗。 “我只是想,亲自谢谢他。” 虞景闲虽静默着不说话,可他始终屹立在前,赫然是从没想过要放人过去。 那妇人似是有些无奈,这才着实有些怅然地开口。沈棠宁和他都将这妇人说的话听了个真切,虽说本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可奈何当事人却是依旧茫然无措。 沈棠宁思量了片刻,到底还是亲自推着苏启宸往外走。 “别担心,大人替你盯着呢。”偏头稳住苏启宸心绪的同时,沈棠宁何尝不是借着这一手段让虞景闲知晓她的决定。 苏启宸还想要挣扎,但架不住虞景闲闻讯而来。 他似是一早料定了这小子的德行,索性亲自帮着沈棠宁动手,“多大个人了,扭扭捏捏的算怎么回事?” 虞景闲说这话时,可是丝毫没客气。 大抵是因为他的语气多少有些冲,以至于苏启宸听着,下意识就想反驳。 这是他扭捏的事吗? 事关性命,哪能随便胡来? 这一刻,苏启宸已是恨不能骂娘,但遗憾的是,等他倏而回神,对上虞景闲和沈棠宁的清冷模样时,却是冷不丁意识到,他好像已经失掉了最后的庇护。 他虽不情愿,可到底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苏启宸根本就不敢看向那妇人,幸而,眼前人也并不在意。 她甚至不和苏启宸多说,只兀自从怀中取出一块龙形玉佩递了过来,“你既救下了恒哥,便是予了我二人大恩,这块玉佩权作谢礼。” 苏启宸却是并不忙着接。 事实上,但凡他可以选择,他一定会毫不客气的拒绝。 他好歹堂堂苏家世子爷,东虞京都就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是他没见过的,他苏启宸何至于对一块玉佩上心。 但,碍于虞景闲和沈棠宁的灼灼眼神,苏启宸只能将心底所有的不快尽数压下,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举手之劳而已。” 苏启宸的声音着实有些闷闷的,将那块玉佩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他反而愈发郁闷了。 他可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差点就死了,就这么一块玉佩,就算是事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可奈何,他苏启宸终究也不过是虞景闲手下一颗棋子,关键的时候还得仰仗人救助,这既是他想要的,苏家公子也奈何不得。 “这玉佩有什么用?” 苏启宸冷不丁追问了一句,不曾想,话音刚落,他及众人却是倏然被遮住了眼,一时竟是什么都看不清。 除了沈棠宁。 她原还在等人回应苏启宸,却不想直到周围人都消失不见,她竟还留在原地。 诚然,沈棠宁多少是有些不安的。但在转念一想,只消虞景闲能离开,便算得上是最好的事。 至于她?无非就是多留一阵,所幸还有宅院里一众老小作陪,倒也还算热闹。 然而,就在沈棠宁几乎已经做好了要在这宁城长期作战的准备时,名为刘恒的书生却是一步步走近,倏而沉声与她说话,“姑娘,还望千万小心。” “小心什么?” 沈棠宁想也没想就即刻反问。 依她的经验来看,九厄当铺步步危机,可当铺之外,却也未必是太平盛世。 这世间要小心的事,可委实太多了些。 “姑娘乃是天命之人,一切自有定数。若为长久计,当以当铺为诫。”那刘恒却是只一本正经的应了这一句,便将沈棠宁也一并送了出来。 沈棠宁恍惚着听了一句没头尾的话,心中委实惊诧万分。 可到底是好不容易重新得见天日,她还是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吧?” 不等沈棠宁彻底缓过来,虞景闲却是倏然凑上来问。她不自觉顿了一顿,因着这人话语里的关切意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沈棠宁不是没想过要将那书生的说辞转述,但思量片刻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算是出来了,小爷我差点折在里头。”耳畔冷不丁传来苏启宸的感慨,沈棠宁和虞景闲对视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棠宁到底还是跟着虞景闲回了京城,而这一次,她总算再不必藏着掖着。可他们到底也是再没有机会如在当铺里一般,亲密合作。 东虞国主有他该担的责任,正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沈棠宁才不得不承认,她和虞景闲之间的差距越发大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原本径直伫立在村中的血色当铺凭空消失了。 重新执掌皇宫,虞景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往西冥、古佛各地打探消息。 不日,有消息传回,说是那些地方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奇异的鬼怪。再一细问,才知他们竟无一不是书生打扮。 虞景闲听后,久久不语,神色委实凝重。 但却无人猜到,帝王心中究竟在思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