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孩子不过是个引子。 径直走出屋子的沈棠宁,才是真正的献祭者。 不过须臾光景,沈棠宁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再下一秒,她不自觉顿住身形,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了。 不远处的那两人似是全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一时有些恍惚,直到他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再想要忙不迭跟上去的时候,沈棠宁却是已经强行和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等她推门而入,对上苏启宸那不无紧张的神色,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可苏家公子显然是没预料到沈棠宁会去而复返,虽说在见到人的那一刹那,那不时吊在喉咙口的那口气总算能放下了些,眼睛里却也不时闪过些疑惑。 沈棠宁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安,却是顾不上多做解释,只兀自淡淡道,“按村里人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这一句沈棠宁说得坚定非常。 大抵是因着她说这话的时候,总也不自觉端着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苏启宸多少有些受其感染,整个人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但这一夜注定无眠。 沈棠宁和苏启宸几乎是互相扶持着挨过了一夜,及至天光放亮的时候,那纷纷扰扰折腾了一整晚的声响便倏然消失不见。 他二人虽也为此感到疑惑,想要探头看个真切,却到底是不敢胡来。 直到外头隐隐传来了些村里人互相问询声响,他们才不自觉对视一眼,鼓足了勇气往外走。 奈何,刚一推开门,苏启宸便又忙不迭往回撤了一大步。 沈棠宁落在后头,瞧着他的神色算不得太好。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怎么了?” 苏启宸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对上沈棠宁狐疑的神色,咬着牙道,“门口很臭。” 很臭? 沈棠宁闻言,心底里不由犯嘀咕。 要知道,他们昨日从村民手里租下这屋子的时候,可不曾发现过任何异常。 真要是有什么变故,也是自昨晚而起。 这一点,苏启宸显然也想到了。 正也是因此,他才不自觉表现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沈棠宁一边安抚,一边径直往外走。 苏启宸着实没想她会这般无有顾忌,一时有些恍惚,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自也即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经历一夜折腾,虞景闲不吵不闹只静静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甚至还主动投诚,说愿意就此留在山寨为几位当家的效劳。 这话一出,旁人再看向虞景闲时自是不自觉多了几分审视意。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可以留下你?” 五当家毫不遮掩地笑了出来,大抵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将这人放在眼里,虞景闲不自觉抬眸的时候,分明瞧见了这人眼睛里藏不住的鄙夷意。 “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能有什么用?” “难不成,来咱们寨子里教书嘛?” 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不过转瞬的功夫,众人便不由得爆发出阵阵冷笑。 虞景闲半点都不受待见。 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 但他必须要留下来。 “当家的尽管考验就是了。” 他昂首挺胸,毫无惧意的姿态,倒也委实不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这话一出,越来越多的人不由得朝他投去或惊喜,或意外,乃至于怜悯的眼神。 虞景闲从来照单全收,他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是那那副淡淡的模样,似是从来都不会因为周遭的半点声响而有什么不同。 “你小子还挺有种。” 倏地,有人不无惊叹地说了一声。 那人刚一开口,本还在居高临下一般审视虞景闲的五当家却是兀自收敛了神色,吊儿郎当地坐回位子上,庄若不经意地轻笑了声,“三哥你看上他了?” 原来是三当家。 虞景闲心底有了盘算,却是并未轻易显露出来。 “说不上看不看的上,那本就是老五的人押上来的,依照规矩,是去是留,自然是你说了算。” 三当家神色淡淡,他的眼神甚至不曾从虞景闲身上移开过。 可单就是这不疾不徐的一句,却也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再鲜明不过。 是用是除,他管不着。 换句话说,虞景闲生死如何,从来跟他没有半点干系。 “三哥说笑了,哥哥若是当真看上了,弟弟我无论如何都得卖个情面的。”五当家闻言轻笑,转瞬间便又凝神看向虞景闲,“要不,你小子自己选?” 虞景闲眼看着他们将自己当做皮球一般,来回来去地踢了好几轮,暗暗觉得好笑。 当铺之外,他以东虞国主之尊手握着天下人生死,谁又能想到,隔着一座看不清来路,分不清去处的当铺,自己竟也成了任人揉捏的存在? 他心底里自然是不平的。 但虞景闲更清楚,作为一个俘虏,他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 “一切全凭二位当家做主。”虞景闲神色自若地说道,末了还不忘谦卑地行了一礼。 他用的是读书人之间的礼,一礼罢,毫无意外地又激起了好一阵笑话。 可虞景闲从不在意。 他但凡想要搞清楚的平安村的谜团,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既然是九厄当铺冥冥中将他往山上引的,虞景闲便愿意相信,这后头当真有他想要的东西。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既然不能全无顾虑地去救沈棠宁,便只能另辟蹊径。 落草为寇,是他现如今最好的选择。 “行,这可是你说的。” 虞景闲不卑不亢的姿态,落在任何人的眼里,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生死,绝无二话。”对上五当家灼灼的眼神,虞景闲从不躲闪分毫。 “那就有劳三哥替我仔细调教了。”五当家云淡风轻的一句,定了虞景闲的去向。 “好说好说。” 上位之人言笑晏晏,虞景闲神色淡淡,可这一幕幕却是让山上众人意外得紧。 可惜,这一切已是板上钉钉,再不能改。 虞景闲落草为寇的第二天,就被三当家带到了祈福村。 “你既然跟着我,有些规矩还是得提前说清楚。”三当家倏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