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大凶。 沈棠宁只觉心底一颤,她好不容易才总算稳住翻腾的心绪,让自己又一次沉静下来,耐着性子开始分析卦象中所夹带的种种。 她算的是自己的运势。 卦象为凶,便意味着她若是继续在这余家村里待着,怕是免不了为自己寻出些无法预料的麻烦。 旁的不说,老余头的死便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虞景闲来得及时,强行将自己拽了回来,现如今沈棠宁身上只怕是早已经又背上了新的命案。 这样想着,沈棠宁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亏的虞景闲之前还说,将她立为国师,端的利用她一手卜算之术窥见天命,可事实上呢? 她大抵是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算计得没了声息。 还有那什么刘恒,也曾言之凿凿地说,她是天命者。 可沈棠宁实在是想不明白,有哪个天命之人能像自己这样悲催? 先是冷不丁就死了一次,再是莫名被虞景闲盯上,从此开启了这一轮又一轮,不见天日一般的历练。 诚然,在经年日久的磨炼之中,沈棠宁多少也已经从先前无奈的被动模式重又转化为主动姿态,但再自愿也抵不过这接连不断的死亡威胁啊。 沈棠宁思量了许久,到底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不觉间,一阵无法言说的困倦涌上了心头,沈棠宁恍恍惚惚地回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脑海里倏然想起了虞景闲此前的叮嘱,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松,终究是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沈棠宁是在一阵阵愤愤然的怒骂中醒来的。 而为首那个,正是强行将她送到这房里来的人之一。 不久前,也是这人笑吟吟地说,可以为她在这陌生的余家村找一个归处。 而那人既定的,属于沈棠宁的归处,便是成为他的二儿媳。 然而,此刻他最钟爱的傻儿子却死了。 “你赔我儿命来。” 听着眼前人不无凄厉的声响,沈棠宁难得地生出了几分恍惚意。 不为别的,只因她实在是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然今天是老余头之死被人重新翻了出来,有人拿着证据逼沈棠宁伏法,她都未必会有此刻这般错愕的姿态。 毕竟,那一桩事本就是切实发生过的,而那个猥琐的男人也的的确确是沈棠宁亲手处置。 虽说她有意识地伪造了一个意外现场,可到底不可能瞒过所有人。 至少,骗不了虞景闲。 沈棠宁还记得,在自己骤然间知晓那小子如今的身份时,心底里不自觉生出了几分庆幸意,为的是这人现如今已经没了所谓官爷的身份,自也无从在案发现场指手画脚。 换言之,此刻莫名的身份变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的上是暂且给了沈棠宁一层保护。 单就从目前的情势来看,上一个伪装未必会被是戳破。 她还是安全的。 昨日深夜时,沈棠宁甚至还盘算过,依着她的能耐,先取得众人的信任,而后找个由头径直溜走也并非全无可能。 但沈棠宁从来都没有想过,再睁开眼,迎接她的竟是一场何患无辞的指摘。 村长家的儿子死了。 她名义上的新婚丈夫没了声息。 而这偌大的屋子,本就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明明沈棠宁从来都没有做过,可现如今杀人凶手的名头却还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你这女子好生恶毒,纵是再不愿意,只管和我直言便是,何苦要杀了他?” “可怜我这傻儿子啊,满以为能迎来新生活,却不想等来的竟是修罗恶煞。” “儿呀,是爹害了你啊……” 耳畔不时传来对方的哀嚎,可沈棠宁却始终只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我不知道,这事跟我没关系。” 她没做过的事,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 可沈棠宁越是笃定而坚决,眼前众人望向她的神色便越发难以捉摸。 “凶手是谁,自有官爷定断,证据就这儿,容不得你诡辩!” 大抵是因着沈棠宁那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委实让人看不过眼,及至她再三言之凿凿地说一切与自己无关的时候,村长索性调转头来,命人将他们此前就已经发现的一应证据一一摆在她的面前。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便如你的意。” 话音刚落,沈棠宁便即刻被按头面对眼前种种。 被她先行拆下来的烛台,以及随手丢在一旁的红绳,种种都与她有关。 她的确有着无从争辩的嫌疑。 如果沈棠宁不是亲历者,如果沈棠宁真切地知道,在她昏睡过去之前,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她大抵也会有和眼前众人一样的评断。 但,她毕竟不是局外人。 “你查吧,但若是无法证明我真凶,又当如何?” 沈棠宁虽是不自觉顿了一顿,但却很快恢复了淡然姿态。 许是因为她始终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姿态,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阵势,反而愈发让人心里不平。 可现如今意外才刚刚发生,饶是村长恨不能立刻就处置了她,却也明白如此行事并不能服众。 他已经差人去请官爷,想来很快就会有定段了。 而另一边,虞景闲骤然听说村长将他那新儿媳妇关了起来,不由得心神一紧。 “怎么回事?我瞧着村长爷爷昨儿很高兴呀。”虞景闲不是没想过要即刻冲出去问个真切,却不敢表现的过分直白,平白惹人猜疑。 “他儿子没了,虽说是个傻儿子,但也不兴被人杀了呀。” 他爹在一旁淡淡开口,随即,虞景闲听见他娘阴恻恻地补了一句,“连个户籍都没有,谁知道那丫头从前是做什么的。留在咱们这儿,迟早是个祸害。” 一字一句,对方说的再坚定不过。 那一刹那间,虞景闲仿佛瞧见沈棠宁就在自己跟前,而立在她对面的,是一村子义愤填膺的老少。 他们不愿再给这个是所谓的杀人凶手一点喘息的机会,恨不能让这个人即刻从眼前消失。 “滚出去,咱们这儿留不得你!” 脑子里倏而响起这不容置喙的一句时,虞景闲只觉得心神一颤,下一秒他冷不防回神,下意识就想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