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虞景闲。 强撑着回头看见心上人的刹那,舒清婉眼中恨意更甚。 饶是她始终都不愿意接受现实,却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只消是她和沈棠宁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虞景闲的选择永远都不可能是舒清婉。 永远都不。 这其实是一个极痛的词。 年少就藏在心尖子上的人,却是终其一生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这样的苦楚舒清婉已经经历了数年不止。 她好容易才熬到如今,尽管明知道这一切得来不甚光彩,但舒清婉一点都不在意。她想要的,从来也不过只有虞景闲这个人罢了。 从前,她一直在想,只要能如愿陪在他的身边,不论这人愿意与否,他们两个能携手同行此生,便是最好的。 可现如今,这场梦显然又一次被沈棠宁毫不客气地一脚踢碎了。 虞景闲只盯着沈棠宁。 他显然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一简单而直白的认知,就像是在不经意间强行撕掉了舒清婉脸上的假面一样,让她难堪又实在煎熬。 入主未央宫前,舒清婉便给自己换了一副面孔,毕竟是要站在虞景闲身边的女子,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半点可以被他人诟病的由头。沈棠宁那张脸是无论如何都要抢过来的,眼下既是尚且不曾如愿,便也只能找些旁的来替。 舒清婉整日里进出皇宫都不忘以面纱遮盖容颜,哪怕是在身边伺候的宫人都不曾见识过她如今的面貌,她如此安排,为的是有朝一日换上了沈棠宁的皮相不至于引来议论纷纷。 毕竟,若是此事传扬了出去,于虞景闲的威名无益,反倒可能连累他被百姓妄议。 舒清婉不允许。 她走的每一步,都为虞景闲思量颇多。但显然,虞景闲从始至终都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哪怕已经公告天下立她舒清婉为后,可一旦见了沈棠宁,那人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女人身上。 舒清婉看不惯。 她心中自是有泼天的不忿,却也始终无计可施。 正也是因此,在无意间发现沈棠宁正在一步步毁掉自己先前的一应部署后,舒清婉并没有像从前那般,不由分说便径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而是一直都隐藏在暗处。 舒清婉像要一击得手,沈棠宁必须死。 且不论之前她究竟有多少幸运,如今既是又一次落在了自己手里,舒清婉便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舒清婉跟了沈棠宁好几日,这刘府已是最后一家。 她清楚这无疑已经算得上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舒清婉一直在等,眼见着沈棠宁得手,她才冷不丁蹿出来,为的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让舒清婉意外的是,自己尚不曾出手,却已经被虞景闲毫不客气地打落在旁。 虞景闲神色自若地环视周围,眼见着舒清婉盯着自己的眼神颇多怨念,却依旧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没好气地冷笑了声,“还不快滚?” 他的声音极为鄙夷,兀自扔下这一句,他便懒得再多看舒清婉一眼,只径自向着沈棠宁而去。 “没受伤吧?”舒清婉听见虞景闲语调轻柔地关怀着某人,他似是想要伸手将人拉到近旁仔细审视,却又怕这样的动作实在粗鲁,反引得沈棠宁不快,便不得不僵在原地,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沈棠宁显然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尴尬,浅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来得很及时,微臣什么事都没有。” 说罢,还登时一本正经地行了个君臣之礼。 而后才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避开了虞景闲一步步向着舒清婉而来,沈棠宁似是并不曾认出她的真实身份,不无茫然地追问了一声,“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取我性命?” 沈棠宁这一句问得再郑重不过,配合上那茫然无措的神色,实在是无辜得很。 舒清婉自是不相信这人的说辞,不论她面色有多郑重,落在这人眼里都不过是蓄谋已久。 沈棠宁是打定主意想要让她在虞景闲面前出丑。舒清婉如此想着,心底的恨意便更甚了一些。 但毕竟是被虞景闲教训过一回,虽说他没有当着沈棠宁的面径自点破身份,可舒清婉也从来都不觉得那是眼前的帝王在替自己转圜。 他只是不屑而已。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关紧要。 与其眼看着沈棠宁对她颇多好奇,倒不如先将人呵走,也算是给了他们彼此一个说悄悄话的时机。 然而,舒清婉没走。 诚然,她莫名被虞景闲踹了,身上多少也负了伤,可想要让她就此离开战场是万万不能的。 只没成想,虞景闲倏然回神,冷不丁再瞧见她阴恻恻的狠厉模样时,却是突然快步上前。舒清婉猜不透虞景闲的心思,一时间没能来得及应对,等她总算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毫不客气地一把丢了出去。 那人图方便,反手就把人往窗外丢,且丝毫都不介意惊扰了刘府上下。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家仆们被惊醒了大半,正急吼吼循声而来。沈棠宁虽不曾亲眼见着那副混乱的局势,但也可以想见若然被那些人瞧见有人趁夜溜进了主家卧房,会是怎样一出惊涛骇浪。 她当然想过要躲,但架不住眼前人自岿然不动。 虞景闲不动声色,她自然也只能佯装淡然。 “你用的是什么东西?”就在沈棠宁暗暗恍神的功夫里,虞景闲突然开口问,“你是用什么烧掉藤蔓的?” “用打火机,喏,就长这样。” 眼前人一字一顿问得小心谨慎,偏生沈棠宁对此却始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她径自掏出了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还贴心地向对方展示其正确用法,“就像这样,只要按下了开关,保持不动,就能持续点火。” “倒是挺神奇的,你从何处得来的?” 虞景闲惊诧了好一会儿,才倏然后知后觉地追问了声。 但这一次,沈棠宁却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恕我无可奉告,虞景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