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管家郑重收好银票,又取出一封密信:"与云家的联络早已备好,只是......"他忽然压低声音,"风家兄妹的真实身份,少爷可曾察觉?"云逸系紧包袱的手顿了顿,想起风悠然腕间若隐若现的玉镯——那分明是王室之物,却只淡笑道:"身份不过是江湖过客的标签,他们愿以真心相交,我便以真意相待。"
晨光熹微中,云逸与众人告别。唐秋芸抱着小星不肯撒手,银铃蹭过猫儿的鼻尖:"小师弟早去早回,我还等着和悠然比剑呢!"风悠然将一袋桂花糖塞进他行囊,丝带扫过他手背:"帝都多雨,记得带伞。"江鹤则红着脸递上一本《江湖百业志》:"云公子路上无聊时可翻看,里面有各地风物......"话未说完,便被付明的笑声打断:"江少爷这是怕云兄弟饿着?"众人哄笑中,云逸翻身上马,破云刀在马鞍旁轻晃,惊起一串清脆的响。
三骑快马如离弦之箭,次日便入了艺恩郡地界。官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老弱妇孺扶老携幼,衣袍上满是尘土。云逸望着路边啃食草根的孩童,想起恒峪山收留的流民,心中一紧。胡晓峰勒住马缰,声音低沉:"执中、左立、夏辉三郡遭了灾,战火又起,百姓才往帝都逃。"付明握紧酒葫芦,喉结滚动:"我昨儿路过小镇,见棺材铺的生意比米铺还好......"
行至黄昏,三人在驿站歇脚。云逸望着驿外长街上的难民,忽然想起苍梧居士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摸了摸腰间的银票,转头对胡晓峰道:"明日分些银子给难民,买些粮食。"付明刚要开口,却见少年目光灼灼,如恒峪山的雪狼盯上猎物:"江湖侠义不该只在刀剑上,更该在这人间疾苦里。"
夜幕降临时,驿站外忽然传来争吵声。云逸掀开帐帘,见几个官差正抢夺难民的面饼,孩童的哭声刺痛耳膜。他尚未开口,付明已拍案而起,酒葫芦砸在桌上发出闷响:"奶奶的!老子的刀很久没砍过贪官了!"胡晓峰按住他肩膀,却望向云逸,眼中有赞许之色。少年起身解下腰间钱袋,里面是准备路上用的碎银:"去分给那些孩子,别说是我们给的。"
月上柳梢时,三骑再度启程。云逸望着天边残月,想起唐秋芸说的"帝都糖葫芦",想起风悠然的丝带,忽然握紧缰绳。他知道,此去帝都不仅是赴剑会,更是要在这乱世里,用刀光劈开一条路——一条让侠义不止于江湖,更照进人间的路。
而前路虽远,却有知己相伴,有初心为灯。这江湖,终会因他们的刀光,多一分温暖,少一分寒凉。
胡晓峰望着云逸凝视难民的侧脸,见少年眼底翻涌的浪潮,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初入江湖时,也曾这般想过"荡尽天下不平事"。此刻晨光落在云逸发梢,将少年的轮廓刻得如刀削般锋利,他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新秀,刀光里藏着日月,眼底盛着山河。
"广安国的朝廷......"付明的声音被风沙揉碎,他望着远处烟尘滚滚的官道,握紧了腰间酒葫芦,"三年前左立郡闹蝗灾,官府说是'天罚',竟连赈灾粮都敢贪。"胡晓峰接口,剑穗在风中绷成直线:"如今战火一起,苦的还是百姓。"三人沉默片刻,唯有马蹄声踏碎一地残阳。
"听说先天境武者能日行千里,不眠不休。"付明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又有几分苦涩。胡晓峰摸了摸剑柄上的青竹纹,那是他师父留给他的遗物:"我等修炼的《青风剑诀》不过黄阶上品,能到后天境巅峰已是极限。"两人的声音里浸着无奈,像被雨打湿的刀谱,翻不动半页希望。
云逸听见这话,指尖轻轻拂过破云刀鞘上的星陨铁。苍梧居士曾说过,这世上没有废物的功法,只有不用心的武者。他转头望向两位兄长,见胡晓峰鬓角已生华发,付明眼角爬满细纹,忽然想起他们在演武场陪自己练刀的模样——那时他们的眼睛,比此刻明亮得多。"待我向师父请教一二,定能寻到适合二位的功法。"他的声音如出鞘的刀,清越而坚定,"江湖路远,谁说没有转机?"
三骑抵达艺恩郡时,暮色正浓。城头的守军提着灯笼来回巡视,火光映在铠甲上,像流动的血。云逸勒住马缰,望着城门处排成长龙的难民队伍,忽然嗅到风中的铁锈味——那是兵器上的血腥,混着汗臭与绝望。"进城怕是要耽误时辰。"胡晓峰皱眉,手按在剑柄上,"看这阵势,怕是要抓壮丁。"
付明望向难民堆里的年轻男子,他们眼中满是惶恐,像待宰的羔羊。"若被抓住充军......"他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战场上见过的尸山血海,"我们虽能脱身,却难免暴露行踪。"云逸点头,拨转马头:"绕路走陈仓古道,虽多几日脚程,却能避开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