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江北打算在所住的酒店里吃晚饭。 欧雪坚决不同意。 “江北哥,外边下雪呢,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呀,这个时候必须要去吃火锅才对,最好还是街边的那种,楞个才叫巴适嘛!” 欧雪提出这个建议,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巴适。 她只是想找一找当年的那种感觉。 那个时候,麦朵在酒吧唱完歌,经常会带着小伙伴们跑到街边摊吃夜宵,苏江北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 可不管他参不参与,一定要结账。 人不在,钱要到位。 这是是麦朵死皮赖脸定下的规矩,而且大家也习惯了这个规矩,更喜欢听苏江北的抱怨。 那段时光真的很快乐。 快乐也永远是那么短暂。 “好...就依你。” 苏江北笑着一挥手:“走,吃大棚火锅,赏冬日初雪,我们涮火锅,欧雪买单。” 欧雪笑着点头:“几个小钱,有撒子嘛,我请客。” 重庆有很多的街边摊,入冬时节也是如此。 出摊时,摊主会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支起钢管架子,四周再蒙上厚塑料布,能挡点风雪,其实也挡不了太多,全靠火锅的热气和锅下边的碳火来取暖。 就餐环境不重要,关键是这样的摊子很平民化,菜料按斤计价,分量十足,价格还不贵,不少人喜欢光顾,毕竟吃一顿也花不了几个钱。 去的还是老地方。在南滨路的一个巷口,倒是能边吃火锅,边欣赏看不太清楚的雪中江景。 其实江岸附近有许多吃涮火锅的好去处,环境好,看夜景的位置极佳,且不说吃得好不好,光是拍照发朋友圈都能炫一番,当然了,消费价格也高。 点好了菜品涮料,四个人围着木桌烤碳火,欧雪四下打量了一番,笑着望向苏江北。 “江北哥,你还记不记的,有一次麦朵带我们来这里吃火锅,你当时在加班,麦朵让你过来送钱,你当时实在走不开,让老李哥过来结账。” “当然记得,老李跟我说花了四百多,找我要钱,也不知道你们吃了撒子,那时我的工资都花在你们身上了。” “没有花那么多钱,是老李哥付完钱,跟麦子要打车钱和跑腿费,麦子就说,你找苏江北要去,能要出一万是你的本事,他就跟你多要了。” “这小子,撒子便宜都占...” 说笑间,苏江北看了一眼手机,李忆平还没来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还是真的跟人谈事情。 随后,他收起手机,问欧雪:“小雪,沧浪投资缺一个总经理助理,你有没有兴趣?” 欧雪认真想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 苏江北一怔,实在没料到欧雪会拒绝。 杨旭赶忙跟着解释:“欧雪,江北哥是沧浪投资的老板,我哥是总经理,我嫂子也在,不像在云端控股,你不需要有顾虑的。” 孙竹海也劝道:“是啊,妹儿,都不是外人,啷个不去呢?” 欧雪不说话,依旧是笑着拒绝,攥着手里的面巾纸,卷了又卷,叠了再叠,质量不太好的面巾纸都要揉搓烂了。 杨旭看出欧雪有心思,没有再说话,跟苏江北和孙竹海分别对视一眼,三个人都静静地等着欧雪开口。 面巾纸终于破了。 欧雪将碎纸团扔进碳火里,望向苏江北,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江北哥,是这样,前几天教育部门发起一个支教活动,我报名了,也批下来了,要到映秀镇小学做支教老师,教语文,马逸也去,他教音乐,后天就要走了,我就不陪你去崇福了。” 话语间,欧雪的脸上带着笑。 可这个笑容过于勉强,也充满了无奈。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等不到,等不到也只能放手,继续等下去,苦的是自己,为难的会是苏江北。 通过这几天的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欧雪还是想通了,不想再苦自己,更不想让苏江北为难。只能选择离开,选择马逸,把对苏江北的爱藏在心里的最深处。 苏江北早就明白欧雪的心思,没有说话,仅是笑了笑。 欧雪的一句“我就不陪你去崇福了”,让杨旭和孙竹海也明白了个中缘由。 杨旭问:“马逸不干了?” 欧雪点头:“马逸说,麦朵要出国定居,把公司卖了,给了马逸一大笔钱,我把支教的事情跟他说了,他就跟着一起报了名。” 说着,欧雪再次望向苏江北,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这个时候,如果苏江北说一句“别去了,到成都上班。”,欧雪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也好,有马逸陪着,我也放心。” 苏江北没有说出欧雪渴望听到的话,欧雪也没有感到有多么失望,就是这样的,本就不属于自己,何来失望呢? “距离不远,有事情打个电话,支教几年?” “三年,之后可能会分配正式编制,但想调回来应该很难的。” “莫得关系,想回来,哥帮你,要是不想干了,给哥打电话,总经理助理的位置还是你的,让“马尾”给你当司机。” “要的。” 欧雪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有了几分开心。 既然成不了爱人,那也只能成为兄妹,如此也好。 这时,热腾腾的火锅端上来。 热气裹着夜寒,湿漉漉地扑在四个人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露水,也恰好替欧雪遮掩了眼角的泪。 “这老李,真忘了。” 苏江北又看了一下时间,催促杨旭放菜料,念叨地拿起手机拨出李忆平的电话号码。 “唉,老李,完事没?让你给我来电话,是不是忘了?” “没有,我这边不是没完事吗?” 江岸边的人行路上,李忆平歪头夹着手机,两手扶着小糖豆,任由女儿的小脚踩着地面上的浮雪,程月则蹲在一旁护着。 “江北,是给我安排工作吧?” “是啊,过来负责整个地产开发。” “猜就是这事,没问题,到底是过命的好兄弟,就不可能忘了我,小楠还说你不会用我,她根本不懂咱哥俩的感情...” 程月撇嘴从李忆平的手里扶过女儿,李忆平则蹲在原地,一边跟苏江北通话,一边撅着屁股在雪地上写字给女儿看。 “兄弟,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撒子意思,你不赶?” “不不,我不是说上班的事,是说你跟沈渝,要不就算了吧,别斗了,沈重山已经被折磨都半死不活,可以了,你这时候收手,跟沈渝好好谈一次,估计她能原谅你,你俩还能在一起。” “能吗?” “咋不能呢,绝对能,她爱你,爱的...” “老公,小心!” 李忆平的话尚未说完,苏江北听到手机里突然传出女人的惊叫声,同时也隐约听到汽车疾驰的声音。 等到他听见李忆平的惨叫后,通话彻底断了。 手机里只剩下一片乱糟糟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