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协说这些,是想用过去的遭遇,与江荼二人拉近距离。 可惜江荼并未读懂:“尊师一开始看中的是?” 程协笑了笑,眼中情绪有些复杂:“是我。” “但我并不后悔小时候的决定,比起掌门的位置,我更不想和师兄分开。” 江荼的表情总算有些软化:“嗯,如今时局动荡,程公子能不慕名利,实在难得。” “有许多人,不能理解我的决定,唯有江公子一语中的,”程协肉眼可见地变得很高兴,“我与江公子,当真一见如故! 话音落下,他便向着江荼靠近一步。 叶淮因与程协同病相怜而消减的敌意瞬间死灰复燃。 谁和你一见如故了!而且嘴上说说就算了,你离恩公这么近做什么? 叶淮皱皱鼻子,很不高兴。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江荼不动声色地向另一侧迈了一步,将自己与程协的间距再度恢复到客气的距离。 叶淮瞬间高兴了,紧走两步跟上江荼,甚至特意跟得近了些,向程协宣告只有自己才能离江荼这么近。 江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避开,转而问程协:“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下界的事,我还要去禀报师兄一声,江公子可以与我同去,”程协的目光在叶淮身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您放心,师兄侠肝义胆,定然不会拒绝。” 江荼自然同意,点头应下:“好,有劳。” 恰在此时,有一群修士迎面走来,都系着同样的鲜绿腰带。 修士们向程协拱手作揖:“长老。” “长老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天河结界又漏了两处,掌门正在修补呢。” “...” 程协被修士们簇拥着,脸上始终噙着浅浅微笑,一一回应。 江荼在一旁不做声,看起来程协在来去山派很受爱戴,修士们脸上的亲近不似作假,情真意切。 “对了,少辅,”一个看起来与程协关系亲密的修士道,“十天后的擢铨,你可要加把劲!我还是更看好你做掌门。如今修真界情况这样,再固守成规,来去山派估计真要被踢出仙谱了。” 程协一愣,目光下意识投向江荼的方向,摆了摆手:“师兄也是在遵循祖师规矩,他也是为了来去山派...” 那名修士道:“你就是脾气太柔了!祖师规矩又怎样,再说,谁不知道你的资质远高于程让,况且老掌门走得突然,身边只有程让,谁知道遗言是不是...” “够了!”程协的脸色冷了下来,“别再说这样的话!无论来去山派最终是谁做掌门,我与师兄都同心同德。” 那名修士被他一吼,瑟缩一下,连连道歉,其余人见势不妙,也纷纷拱手告辞,溜了。 程协叹了口气,苦笑着转向江荼:“江公子见笑了。师尊骤然陨落,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兄,但...门中谣言甚多,又因为眼下情况实在对来去山派不利,所以...” 江荼了然:“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不必介怀。” “...唉,”程协继续前行,“程协冒昧一问,我不愿与师兄相争,可来去山派如此...若是江公子您,会如何做?” 江荼本就无意介入来去山派的内部纷争,闻言略略蹙眉,并不站队:“若以门派利益为先,无论守旧或是革新,想来总能达到平衡。” 但若其中掺杂私欲,即便表面志同道合,最终也只会分崩离析。 他并未明言,好在和聪明人讲话无需说破。 只是说到这里,心口忽然扬起一股诡异的刺痛,江荼微微皱眉隐忍。 程协时刻关注着他,当即注意到了:“江公子有伤在身,是我不该扯着您说东说西,快快,走这边。” 很快临近山顶。 一道屏障赫然出现在前方,如贝母珠光,折射出五彩光晕。 即便尚有距离,江荼已从天河结界上感知到了极为澎湃的灵力浪涌,核心的约有七道,据他所知,阳间恰有七大灵脉,不知是否有所关联; 七道灵力间又各有十数到数十不等灵力混杂,十分微弱,不及这七道的十分之一,如点缀的玻璃纸,仅起到增色之用。 “这就是天河结界,”程协道,“走过这道结界,就是尘世阴面。” 天河结界以外,被浊息覆盖,寸草不生,唯有鬼兽横行肆虐,时人称之为,尘世阴面。 意为世界的背面,极阴之地。 方才遇到的修士们说,掌门正在修补天河结界,所以程协直接领着他们来了这里。 江荼凝眸望向屏障,可惜并不能看到丝毫破损痕迹。 “江公子,请退后。” 程协撩起袖子,掌心聚起一簇灵力,忽地翻掌轰向结界! 一阵巨响轰鸣过后,天河结界岿然不动。 程协干咳两声,又是一掌拍向结界,同时嘴里喊道:“师兄!!” 余音袅袅,然后消散。 这是在干什么?江荼问:“为何不直接进去?” “中界仙门,唯有掌门才有资格进入结界...”程协尴尬地快要站不住,他并没有打开结界的资格,只能干等,“师兄大概是在忙。” 就在程协打算第三次呼唤时,结界终于给出回应。 一道潋滟水波在结界中心流转,不见人影,声音先至,是十分热烈的青年音色:“诶!师弟——” 程协迅速后撤一步。 下一瞬,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从结界内扑了出来,抱程协抱了个空,趔趄一下才站住。 他也不尴尬,大力拍着程协的肩膀:“师弟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什么狗日子...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你拽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