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方才司巫离去时的眼神如此意味深长。 江荼摁了摁眉心,道:“你刚才怎么回事?” 叶淮一愣:“刚才...我怎么了?” 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看到江荼被人东扯西拽,他很生气,生气到甚至想要将周遭的人群都—— 叶淮悚然一惊,慌忙掩盖着脸上的慌乱。 殊不知他的表情变化根本躲不过江荼的眼睛,江荼心里疑云更重,嘴上却故作轻松:“没怎么。司巫说的没错,趁人都散开,我们先返回休息片刻。” 再过几个时辰,大约他们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叶淮自然点头,又问:“师尊,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刚动用法相,有没有难受?” 江荼已经习惯叶淮热烈的关心,心想方才确实吓到他了,摇摇头:“无事,不必担心我。倒是你,比起一朝万众瞩目,你反倒更加关心我?” 叶淮小声嘀咕:“他们哪能与师尊相比...” 江荼看他一眼,叶淮瞬间闭上了嘴。 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白泽一路小跑,来不及站定,就一把抓住江荼的手。 “江...”他气喘吁吁,不是累的,是怕的,“你们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都要去地府摇人了!方才要是祁昭扛不住压力用了空明转,白泽都打算把范无咎谢必安一众鬼差、最好还能把宋衡一起摇上来,冲进空明山底捞人。 幸好江荼和叶淮都安然无恙。 不过... 白泽看着叶淮,叶淮看着白泽,一边是红红绿绿的鬃毛,一边是纯粹洁白的羊耳。 麒麟和白泽面面相觑,多少从对方眼里看出点同类相惜的意味来。 “医仙大人,原来你也是...”叶淮眼睛亮晶晶的。 江荼冷冷道:“不,他不是,他和你不一样。” 叶淮被驳了一句,摸摸鼻子:“哦...哪里不一样?” 江荼心道,白泽在人界之外,而你还得在阳间受苍生道制约,嘴上却不能明说,便道:“你是我徒弟,他不是。行了,走吧。” 他走得飘然,没注意到叶淮的眼神瞬间变得热烈。 但白泽却注意到了,手指狠狠扣入肉里,用一种恍然大悟又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我是你们师徒宴乐的一环吗?” ... 回到居所。 白泽看起来有话要说,站在门口徘徊不去,又频频朝江荼挤眉弄眼。 江荼放他进门,三人挤进屋里。 抠搜的空明山只给他们两把木椅,无法容纳三人一齐坐下,叶淮此时很有眼力见,恭敬地将座位让给白泽,打算自己在一边站着。 白泽甫一坐下,便急急道:“听说空明山底浊息四溢,你的身体...” 江荼知道白泽不能将浊息会腐蚀他明说,顺从地伸出手:“现在还好。” “现在还好?之前不好?”白泽这回脑子转得很快,两指搭上江荼的寸关尺,“毕竟你一向痛得快晕了也一声不吭,哎呦,我帮你看看,你别急。” 叶淮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最气定神闲的人反而成了江荼,他深知自己不遵医嘱服药会被摸出来,但那是事出有因,即便等一下白泽把宋衡拉出来批评他,阎王爷也有信心赖账。 至于这具身体现在如何,空明山底情况危急,不容他考虑自身,但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昏迷时混乱的梦境,足以证明他的身体再度受到了腐蚀。 只是不知道,看起来空明山底的浊息比三年前来去山派更加严重,为何他只是短暂昏迷便醒了? 难道是麒麟骨成熟后,麒麟心血也变得更有效? 这么想来,需要被好好诊一诊脉的应该是叶淮,不知要多少补药才能将血气补回来。 正想着,白泽搭着他手腕的指甲剧烈地一抖。 江荼扬了扬眉:“怎么了?” 白泽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抬起脸,一双眼睛竟然也显出涣散状态,活像被吓得六神无主,三魂丢了两魂的模样。 江荼伸出两根手指在白泽眼前晃:“白泽?白泽!” 白泽的瞳孔这才有了焦距,然而他的脖子好像僵硬住了,直挺挺地看着江荼,眼珠子也不转,只在眼眶里剧烈颤抖:“江荼,你、你...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江荼莫名其妙地皱眉:“不舒服?我现在挺舒服的,到底怎么了?” 搭出什么来了,搞得这么夸张? 谁料他话音刚落,白泽又是猛地一抖,嘴里喃喃自语:“挺舒服...是、是挺舒服的...那个,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说的是一种舒服吗?你眼神躲什么躲? 江荼无奈:“有话快说。” 白泽却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五官先拧在一起,朝他疯狂挤眉弄眼。 嗯? 不能告诉叶淮? 难道他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荼的呼吸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倒不是怕死,只怕自己死得太早,没有发挥死亡的价值。 他转头对叶淮道:“我与白泽有话要说,你回房...不,出去一会,不会太久。” “...”叶淮的麒麟耳朵垂了下去,“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白泽前辈,难道师尊的身体有什么...” 他甚至不敢说,怕诅咒了江荼。 白泽目不斜视,用尽全力逃避叶淮的目光:“江长老的身体没有大碍,你别担心。” “那我为什么不能...”叶淮还想挣扎,被江荼一个眼神彻底请出了门,“弟子先告退。” 失落的小麒麟关上了门,江荼复又看向白泽:“他走了,泯音结界我已设下,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