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小院。 白忘冬摆好画架,铺开画纸,拿着画笔来回比划着,寻找着最开始落笔的位置。 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画了,最近这么多事,弄得他手痒的很。 “蓝毛女出现的很突兀,她很大可能认识我,可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忘冬选定了先落笔的位置,然后用画笔沾上颜料,开始一笔一笔地在这画纸上勾勒。 “不过她大抵对我没有是没有恶意的,至少在百香铺的时候没有。” “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是单纯的打个招呼,还是说,另有所求。” 白忘冬放下画笔,把手放进了那颜料桶里,双手沾满颜料,然后一把盖在了那画上,左右来回涂抹。 “她的装扮很不用心,既没有掩盖住自己女性的身份,又将身为海灵族的所有特征全都暴露了出来,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去联想到她的身份。” “她是海灵族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吗?” “还是说,只是单纯地为了让我去找这位公主?” “不对。” 白忘冬眼睛微眯,停下手里的动作。 “如果她真的认识我的话,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我离得那位公主远远的。” “所以一切判断的前提居然是她到底对我了解多少。” 这是现在最没法下结论的事情,因为关于这个海灵族女子的事情,白忘冬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来当做线索进行推论。 但这并不妨碍他进行假设。 白忘冬伸出手指,在画纸上轻轻划了两道。 这是两种不同的可能。 第一种。 “她对我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她想让我去找那位公主殿下,而这么一来,势必是对我有所求。” 第二种。 “她有些了解我,她不想让我去找那位公主殿下,那如此,便是她对那位公主殿下有所求。” 前者,大概率她就是公主本人,后者,大概率她会是对公主不利的那个人。 而自己,也许身上有着某个特性会妨碍到她的计划。 当然,还有第三种。 白忘冬横着画了一道,将之前两种可能全都给拦腰斩断。 “她十分的了解我,所以……” 白忘冬眯起眼,一个有些荒谬且不大可能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也许…… “只是为了单纯的戏耍我?” 没人会这么无聊吧? 真的会有人这么无聊吗? 还真有。 他就会。 但蓝毛女不是他啊。 “那就先按兵不动,等看看情况再说。” 蓝毛女这件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和另外一件事情比起来,这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罗睺居然想让我当镇抚使。” 白忘冬眉头紧皱。 想起了那天在餐桌上的那次碰目。 真的,他觉得罗睺大抵是真的疯了。 无缘无故的面圣一定会有个缘由,因为自己在顺德府的表现所以勾起那位永乐帝的兴趣什么的,这种理由没办法说服白忘冬。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思维发散了一下。 整个锦衣卫中,能被那位永乐帝召见的人只有三个。 不怎么起眼的锦衣卫指挥使,赵曦。 简在帝心的北镇抚司镇抚使,罗睺。 圣眷正浓的南镇抚司镇抚使,纪纲。 你品,你细品。 三个人里面谁是多余出来的那个? 作为建文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在靖难之后并没有被永乐帝夺职,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政治因素上的考虑的。 但现如今已经是永乐二年,永乐朝已经渐渐步入了正轨,在这种时候,锦衣卫明面上的顶头上司居然不是皇帝的心腹。 这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罗睺大概率是要升职了。 从有实无名的老大变成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那北镇抚司镇抚使这个位置就会空缺出来,即便罗睺还是能够直接掌控整个锦衣卫,但这个位置的权重仍旧不容小觑。 正常来说,应该会让纪纲来补上。 但很显然,罗睺不想让纪纲脏了他的北镇抚司,所以这个接班人他一定会挑选自己人。 白忘冬以为会是谢阴。 但万万没想到,罗睺看上了自己。 一个刚升了副千户的小咖。 这事说出去,一百个听到的人里得有九十九个半觉得罗睺的脑子被那条大得吓人的阴龙给打傻了。 “太快了。” 白忘冬摇摇头。 他还想着再玩两年以后再坐办公室的。 大明江山如此美丽,他不用眼睛亲眼去看上一遍怎么能行。 不过,白忘冬觉得听到罗睺提议的永乐帝大抵也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所以打算和自己先见上一面,看看具体到底啥情况,也就当是给罗睺一个面子了。 说不准还会有个考验啥的。 考验的内容也不难猜。 如果他是出题人的话,那大概就是…… 如何在不被任何人诟病的情况下合理合法的处理掉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赵曦。 罗睺让他不要急,让他好好想想。 其实就是在说,赵曦没那么快死,他不用急着给出答复。 这是一件可能会推到几年后的事情。 他有的是时间考虑。 “那我的答案只能是‘不’喽。” 白忘冬很干脆地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当个百户千户到处去搅风搅雨挺好的,坐在高位之上,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时兴起把整个北镇抚司给毁掉。 毁掉总是比维持更加有意思一些。 他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接班人的。 罗睺这次是真的看错了人。 和这件事比起来,那之后遇到的那个纸人就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放下画笔,白忘冬看了一眼夜色。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出门去了。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满画板的金色,白忘冬嘴角微微勾起。 顺德府的那场烟花太美,让他直到现在都没能忘记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那一幕值得被永远的记住。 用他的画笔,刻在他的记忆里。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画上一幅画,什么坏心情就都消失不见了。” 白忘冬伸了个懒腰,把身上沾满了颜料的围裙给脱了下来。 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他披上了斗篷。 今晚他还有个约会。 可不能迟到了。